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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天龍星的三個叛徒
  山頭上沒有路,車子跳動得厲害,越向上去,怪石越多,我停了車,步行向上,不多久,就看到了那塊比較方整的大石──這次是真正的看到,可是四顧無人,我正想大聲呼叫,突然看到那塊至少有二十噸重的大石,竟然向上掀了起來。
  一時之間,我甚至以為自己眼花了。
  大石掀起,下面是一個洞,洞中傳來鄭保雲的聲音:「快進來!」
  我奔向前,來到洞前,看下去,黑沉沉地,那洞竟像是不知有多麼深,我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鄭保雲焦急無比的聲音就又傳上來:「快呀!」
  他這樣催促,令我略感不快,但我還是向著那地洞直跳了下去,頭上那塊大石,幾乎立時落下,眼前一黑,身子向下墜下了約莫五公尺,跌在一堆十分柔軟的物體上。
  四周圈仍是漆黑,只聽到一陣急速的喘息聲,然後,是鄭保雲的聲音:「天!你終於來了。」
  我苦笑:「不能有點亮光?」
  鄭保雲忙道:「不必……不必了……反正我是甚麼樣子,你見過的。」
  他的這句話相當怪,但這時我也不及去深究,只是問他:「你像老鼠一樣躲在這裡幹甚麼?」
  鄭保雲卻不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憑著一塊金屬板,才接收到訊號的?」
  我「嗯」了一聲,又想問他,可是他又急急道:「把那金屬板給我。」
  我的不快,是一點一點積聚起來的,這時,我忍不住大聲道:「喂,你最好弄弄清楚,不要以為天龍星人有資格呼喝地球人。」
  鄭保雲又急喘了幾口氣,我看不到他的情形,但是從喘息聽來,他的處境像是十分不妙,不待我進一步弄明白,他又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急了,請將那塊金屬板給我。」
  我把金屬板取了出來,解釋著:「這是令尊的遺物,藏在那只白銅箱子的夾層中,『紅人』發現了──」
  我說著,還沒有伸手遞向前,手中一輕,那金屬板已被人奪了過去。這令我更加不快,悶哼了一聲。
  鄭保雲取過了金屬板之後,也不出聲,只是不斷有喘息聲傳出來。
  (假定地洞中只有我和鄭保雲兩人,那麼取走金屬板的,自然是鄭保雲。)
  我想,鄭保雲至少應該問我一下我和「紅人」打交道的經過,因為我是被他的奸計所害,留下來給「紅人」,他應當關心我。
  可是他卻沒有問,也沒有說甚麼,黑暗之中,我看不到他在做甚麼,但可想而知,他一定正在利用那金屬板。
  我知道那金屬板有十分奇妙的功用,可以接收各種訊號,即使我是一個普通的地球人,也可以藉此「聽」和「看」,奇妙絕倫。他是天龍星人,自然更懂得利用這塊奇妙的金屬板了。
  他正在幹甚麼呢?
  我等了大約三分鐘,他還是不出聲,我連聲問了好幾次,才聽得他長吁了一口氣,我循著聲響,大聲道:「你說不說話?你叫我來幹甚麼?白素怎麼了?你在搞甚麼鬼花樣?」
  我越問聲音越是嚴厲,因為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切都顯得詭異,而鄭保雲又顯得行動詭秘,令我的不快迅速增加。
  鄭保雲仍然不出聲,我伸手向前,剛才聽他的語聲和喘息聲,就在我面前伸手可及處,可是這時,我已踏前了一步,還是沒有碰到甚麼。而且我也注意到,他在吁了一口氣之後,似乎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過,連呼吸聲也沒有。我感到自頂至踵,生出了一股寒意,這個半天龍星人在搞甚麼鬼?他神通廣大,有法子離開,將我留在這個漆黑的地洞中,頭上壓著二十噸重的大石,這種處境,我絕不會覺得愉快。
  我陡然地大喝:「鄭保雲!」
  一喝之下,總算有了回音,可是他的聲音,聽來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就好了,別急。」
  我急急循聲向前走去,才走出了幾步,就有十分柔和的光亮亮起,我發覺自己在一條略向下的甬道之中,甬道很長,至少有五十公尺,在甬道盡頭處,有一個人影站著不動。我飛快地奔近那人,那是鄭保雲,他臉上還頗有驚惶疑惑的神色,把那塊金屬板貼在額上,雙手一起按著,看來十分用力。
  他的眼珠本來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向上翻著,望著額上的金屬板,全神貫注。看到我來到了他的面前,才轉動了一下,算是向我打招呼,然後,又向一邊努了努嘴,示意我去看。
  我不知道他在做甚麼,但看他的樣子,顯然正全神貫注在做著一件像是十分重要的事,雖然我心中滿是疑問,但也忍住了不去打擾他,轉頭向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甬道不是很寬,兩邊全是十分平整光滑的石壁,呈一種十分柔和的灰白色,看來像是石頭。我轉過頭去一看,不禁呆了一呆,有兩個人,齊齊整整嵌在石壁之中。
  向前奔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這兩個人,因為這兩個人嵌在石中的情形,奇特之極,相信如果伸手去摸,石壁一定平滑──我真的立時伸手去摸了一下,不錯,石壁平滑之極,有極薄的一層透明體,遮在那兩個人的面前。
  那兩人站著,雙手貼著身,面向外,閉著眼睛,當我伸手去摸時,幾乎可以碰到他們的鼻尖。人處在這樣的情形下,當然不會是活人。而當略微定過神來時,雖然情形仍然怪異,但也可以想到,人死了,躺在透明的棺材中,也就是這個樣子。只不過這兩個人的身邊,全是灰色的石頭,看起來有「嵌」進去之感,備覺古怪。
  那兩個人的面貌相當普通,我看了一會,鄭保雲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他們死了。」
  我轉過身,疑惑之至:「他們是──」
  鄭保雲苦笑了一下:「我父親的同伴,天龍星的三個叛徒。」
  我盯著鄭保云:「你對我說過,你在腦結構改變完成之後,曾收到過他們的訊號。」
  鄭保雲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自知活不成了,就設計了一個裝置,當這個裝置接收到了我發射的腦信號之後,就會回應,把我召到這裡來。」
《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