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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是生死一線的搏鬥,我的情緒不是很正常,一面重重一腳踢上去,一面怪聲叫著:「你是領導!我要聽你的話!」
  同時,再飛起一腳,把那人手中的小方盒,踢得飛跌開去,我身子翻滾,撲向那小方盒,才將小方盒投在手中,那人在受了這樣的攻擊之後,居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我大喝一聲:「別動!」
  我手中握著小方盒,對準了他,他向我望來,不敢再動。這時,我已經摸到小方盒中有一個圓形的凸出,猜想多半只要按下那凸出點,就會有壓力強大的精光一閃,被精光射中,可以造成任何破壞。
  但是那只是一隻四方盒子,不像是一柄槍,有槍嘴,可以肯定這子彈會向哪一個方向射出去。
  我也沒有時間低頭去研究,因為在我面前的敵人,非同小可,我視線必須一直盯著他,不能有十分之一秒的懈怠。我不敢按下那個掣鈕,因為弄不好,一按下掣,精光射出,射向我自己,那就變成最悲慘的滑稽劇了!
  我像地球人握槍指著對方的頭,喝令那人別動,那人果然呆了一呆,先向我看了一眼,然後再看著我手中的小方盒,他忽然尖聲笑了起來:「你不會用我們的武器,你根本不會用!」
  說著,他轉過身,當我不存在一樣,轉身向那組儀器走過去。
  我知道他可以輕而易舉再弄另一柄武器在手,我必須立即有所決定,我能決定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鐘!
  我陡地低頭看了一下,已經花去了一秒鐘,可是無法發現精光從何處射出,我沒有可能再浪費另一秒鐘了,我當時閃過的念頭是:四方形有四邊,射中自己的機會,只是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比著名的俄羅斯輪盤的六分之一死亡率,危險性大得多,可是這時,非拚一下不可了!
  我在那人的手伸向前去,快要碰到那組裝置時,按下了那小方盒上的凸出點,一股精光射向我的右手邊──沒有射中那邊人,也沒有射中我!
  那人陡地呆了一呆,可是我已經賭贏了,我發出了一下歡嘯聲,把手中的小方盒略轉了一轉,又按下了那個突起點。
  精光再度閃現,穿射了那人的背後,那人的身子向前一仆,伏向控制台上,可是他卻立即轉過身來,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神情望著我,陡然叫:「你不是地球人,你來地球……多久……了?」
  他問出了那句話,像是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才重要,我沉聲道:「我是地球人,絕對是!」
  他還在掙扎著:「不!不!」
  我大聲道:「你們對地球人估計太低了!或許,上一次來的那三個,正是對地球人有深刻的瞭解,知道地球人不是那麼容易對付,所以才成了叛徒的!」
  那人張大了口──再也沒有合攏來,身子也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他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至少我這時看不出來,但是我可以知道,他死了!
  我的心怦怦亂跳,先是無意識地大叫了幾聲,接著,想起了白素,又大叫著她,巖洞中傳來了陣陣回音,然後我想到,還有一個天龍星人,駕車走了的,他知道這裡發生了變故,一定會趕回來。
  他來去如風,再遠的距離他瞬間可達,我實在不應該浪費甚麼時間。
  我先要破壞,一次又一次按著那小方盒的突出點,令精光一次又一次地射出,射向那組儀器裝置和控制台,在我進行到了一半時,那輛車子已陡然出現,我立時轉身,令精光射向車子,車子停下不動,我看到那人在車中,神色驚惶之極。
  我大喝:「下來!」
  那人有點手忙腳亂,但還是立即下了車,天龍星人在這樣情形下,居然知道高舉雙手,那一定是他知道我腦中在想:我會毫不猶豫他殺他之故!
  我的聲音因為緊張和興奮,有點變樣:「你應該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一次小規模的星際遭遇戰,地球人贏了!」
  那人口唇顫動著:「是……是……別殺我!」
  我高興得心頭狂跳:「我妻子在那裡?」
  那人向控制台看去,突然發出了一個絕望的呼叫聲,雙手掩著臉,慢慢蹲了下來,不論我如何恐嚇呼喝,他都不肯再起來。
  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正在考慮,乾脆是不是也把他殺了,他又發出了一下嗚咽聲:「你破壞了一切,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們對自己人很嚴?鄭保雲明明有你們一半血統,可是不被當作自己人,只是『第一號觀察品』,你們是三個人一起來,單剩下了你一個人,你回去怎麼解釋?」
  那人抬起頭來,一片茫然的神情之中,透著駭然,顯然我說中了他的心病。
  我向他走過去:「下次,天龍星再派人來,至少是一百年之後,你能活那麼久嗎?」
  他惘然搖著頭,我道:「站起來,忘記天龍星,好好做一個地球人,你會生活得極好,像鄭天祿他們一樣,成為地球上極出色的人!」
  他頓聲道:「可是……給別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我怎麼還能生活下去!」
  我悶哼一聲:「只要你自己不去到處宣揚,我保證沒有人知道,只要你自己小心點,別讓人家摸你肚子上的粒狀骨骼就可以了!」
  我講這幾句話的時候,真心誠意這樣想,他也一定可以知道。
  我不想多殺戮,已死了兩個天龍星人,一個是意外,一個是我非自衛不可,這個,看來膽子相當小,自然不必再開殺戒。
  他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我知道,我也冒了相當程度的險,誰知道天龍星人打的是甚麼主意。
  我在和他們接觸的過程中,可以肯定了他們和地球人有著相類似的行為方法──也就是憑著我對這類行為的熟悉,所以才佔了上風!
  那人神情有點活動,但是也更苦澀:「你不會相信我,你一定會日日夜夜提防,到後來,你會忍受不住,會殺我!」
  我本來想解釋幾句,但一轉念,我現在佔足了上風,何必向他去解釋,我冷笑:「你可以選擇現在我下手,還是若干時日之後,我再下手──」
  我說到這裡,陡然變色,現在我如不下手,下一分鐘,他就可以向我反攻,我哪裡是他的對手!
  他也陡然臉上變色:「我不會對你怎樣……你的妻子在哪裡,也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能令她再出現!」
  我壓低聲,知道他剛才在剎那之間,接收到了我的想法,所以才大是驚懼。留他在,等於是留下了一個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可以知道我在想甚麼的人,這實在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