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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納的話算是有理,可是我還有點不死心,又央求他約我和那位水銀將軍見一次。小納無可奈何地答應,唉,那次見面,不愉快之至,水銀將軍從頭到尾,愛理不理,一口一個「不知道」,結果什麼也沒有打聽到,鬧了個不歡而散。
  我當然只好接受小納的推論,當巴圖有緊急、重要的神秘任務在執行,所以不能和外界聯絡。
  可是一晃多年,他一點信息也沒有,這總令我暗中起疑。但仍和以前一樣,怎麼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這個故事,一開始就記述了巴圖在芬蘭,遇見了一個女教師帶著十七八個小學生去參觀一個冬季運動會的選手村,看來平淡之極,但實際上,卻對整個故事,極其重要。
  如果不是巴圖也曾見過那女教師和那些小學生,那麼,以後發生的事,雖然神秘莫測,但最大的可能是不了了之。再也不會有人鍥而不捨地去追尋真相。
  將近十年,音訊全無的故人,突然出現在眼前,自然令人高興之極。
  那是一個陽光和暖的早春下午,門鈴響,開門,看到巴圖,一時之間,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又以為時光倒流了十年。
  因為,他和上次我和他分手時,簡直完全一樣,仍然是那個樣子,雙目深邃,皮膚黝黑。我們先互相凝望了對方十來秒鐘,然後,各自大叫一聲,互相擁抱,並且用力拍著對方的背脊——儘管有很多人認為這種見面禮節十分難以接受,但我一直認為這樣子,才能表達雙方心中,都多麼渴望見到對方。
  由於要說的話太多,所以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我生怕他再「突然消失」,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進了屋子,關上門,才吁了一口氣:「好了,你說,你在搗什麼鬼?」
  他並沒有回答,而且一點也沒有想回答的意思,目光銳利地四周打量著,來到了放酒的櫃子前,發出了一連串歡呼聲,然後,自動揀酒、斟酒,大口喝著,我自顧自坐了下來,心中倒也並不發急,因為他在十年之後,突然又出現,我自然可以知道他在過去的十年中,有什麼稀奇古怪的遭遇。
  看他老沒有開口的意思,我道:「給我一杯酒。」
  他反手將整瓶酒向我拋了過來,提著兩隻酒杯,向我走來。我接住了酒,等他在我對面坐定,才道:「我曾用盡可能找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巴圖沉默了片刻,顯得十分嚴肅,可是他仍然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揮了一下手,用動作來表示他不想回答。我有點冒火,悶哼了一聲,他忽然道:「有一件相當奇怪的事情——」
  我喝著酒,欠了欠身子,同樣的話,出自陳長青或溫寶裕的口中,可能那件事一點也不怪,只是他們自己大驚小怪。
  但出自巴圖的口中,自然不大相同,所以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請他說,我也一定用心聽。
  於是,巴圖便十分詳細地敘述,不讓我有發問的機會,每當我想打斷他的話題時,他就堅決表示要先讓他講下去。他講的,就是一開始記載的那件事。
  我好不容易等他講得告一段落,想作些反應,但由於實在生氣,所以除了翻眼睛之外,沒有別的可做。
  他卻一本正經,在等我的反響,隔了一會,我才道:「你到芬蘭去幹什麼?你一直在芬蘭?」
  他反倒不滿意起來:「別打岔,聽我再說這件怪事的發展。」
  我揚了揚手:「這件事,看來很難演變為什麼怪事,除非那個女教師,帶了十七八個小孩子,進了選手村之後,再也沒有出來。」
  巴圖的雙眼之中,陡然閃耀著一種異樣的光芒,身子也挺了一挺,那令我嚇了一跳,看這情形,竟像是叫我胡亂一猜,就猜中了。
  我不禁驚訝地張大口,盯著他,他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吁出了一口氣來:「不,他們進去之後,參觀了大約兩小時左右,和村裡的許多選手見過面,見過他們的選手,一共有一百六十三個,連門口的警衛,見過他們的人,一共是一百六十五人。」
  我聽得有點發怔,知道一定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不然,小學教師帶小學生參觀一個所在,這種再平常不過的事,怎可能在事後有那麼精確的統計,曾有多少人見過他們。
  我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等他說下去。
  巴圖的視線移向酒杯,專注在琥珀色的酒上,輕輕晃著杯子:「對他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丹麥的花式滑冰選手——」
  選手村的建築劃一,格局相同,設備完善,那位丹麥選手在暖氣開放、室內溫度超過攝氏二十度的情形下,正只穿著內褲,躺在床上,看性感美女的畫報,忽然門被推開,他定睛一看,看到一個分明是小學老師的年輕美女,帶著一群小孩子,盯著他,把他當作什麼怪物來參觀,他的狼狽尷尬,可想而知。
  當時,據陪著參觀隊來的管理人員說:「選手先生不但臉紅,簡直全身都發紅,紅得像一隻烤熟了的龍蝦,事後他大大不滿,和我吵了一架。」
  那位丹麥選手則狠狠地道:「不是為了打人要被罰不准出賽,我要揍那管理員,太捉弄人了,尤其那教師,她那麼漂亮。」
  這一點,管理員和選手先生意見一致:「真漂亮,一進來,脫掉了外面穿著的厚厚的御寒衣服,裡面的服裝,看來十分古老,可是典雅之極,正好適合她的身份和臉型,所以,當她要求自由參觀,我……無法拒絕,誰知道選手先生會這樣在房間裡。」
  選手先生吼叫:「我在我自己的房間中,沒有赤身露體,已經算運氣好的了。」
  巴圖的敘述,詳細之極,我相信他一定曾和那管理員和選手先生當面交談過,因為兩方說話的語氣,他學來都維妙維肖。
  我找到機會,打斷了他的話頭。和他繁瑣之極的敘述相反,我簡單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三個字,這時可以包含許多意思: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麼要說得那麼詳細?為什麼說這是一件怪事,等等。
  巴圖伸手在臉上用力撫摸了一下:「為了要證明確然曾有這些事發生過。」
  我想追問一句:「誰對這些事曾發生過表示懷疑,為什麼?」
  可是我只是想了一想,並沒有問出來。
《謎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