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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取過了那根鐵棒來。
這時,由於攤主的惡罵,本來就吸引了不少人,他的突然出現,又充滿了戲劇化,而且,一百倍的彩金,在遊戲場中,又一個大數目,所以一下子,就圍了上百人在看。
溫寶裕還想仗義執言,去勸老者不要玩,良辰美景在他的兩旁,把他夾在中間,一邊一個在對他說話:「那老者看來不是常人。」
溫寶裕不服:「你們怎麼知道?」
她們道:「我們習過武,聽得出他的呼吸,綿遠細長,和常人大不相同,一定在寧氣靜息上,有極高的造詣,他是看攤主那流氓欺侮人太凶,替我們出頭。」
溫寶裕將信將疑,那時,古九非已開始玩遊戲。尋常人在移動鐵棒之時,總是又慢又小心,唯恐碰到了上下的鐵線,可是他卻又穩又快,若無其事,轉眼之間,已經通過了一半。
攤主面上變色,大聲叫:「大家鼓掌,喝彩。」
他想藉此令對手分神,可是古九非是什麼樣的身手,一轉眼間,已完成了十之八九,攤主人一發急,竟然沒法搖動那迷宮。
良辰美景早已看出那流氓心懷不軌,立時各自彈出了一顆小鋼珠,射在他的腿彎之上。
也就在那流氓一個站不穩,坐跌在地時,觀眾發出如雷的掌聲,古九非已經通過了整個迷宮。
流氓站起來時,臉色之難看,自然也到了極點,溫寶裕興奮得奔過去,奔到古九非的面前,抓起了他的手來看,一面不住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們雖然有過這一次偶遇,但是真正相識,卻又在幾天之後——那一次,人叢中忽然亂了起來,一些不明來歷的人,衝了進來,一下子就擠得人四散奔走,溫室裕他們,在遊樂場門口,才會齊,再進去找那「江湖異人」時,已找不到了。
他們的確用「江湖異人」的稱呼,來稱那個老者,也曾向我提及,我道:「有一個可能,是這老者玩慣了這種遊戲,他以前,可能就擺這種遊戲攤,所以駕輕就熟,自然得心應手。」
可以看得出,他們四個人對我的說法,不是十分同意,但卻也難以反駁。
這本來是平常之極的一件事,若不是有第二次的偶遇,事情自然也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
早在大半個月之前,溫寶裕就一副喜心翻倒在神情,和胡說、良辰美景,鬼頭鬼腦,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可是一見到了我,就不說什麼,我知道他想引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我卻忍住了,根本不去問他,到後來,他忍不住了,向我宣佈了他的「特大喜訊」——他父母決定歐游,為期一個月。
我看他那麼高興的樣子,不禁歎了一聲,感慨做父母的,真不容易。在父母的立場而言,都覺得自己在盡力照顧子女,可是再也想不到,將成年的子女,視父母遠遊,為特大喜訊。
我一面歎,一面道:「小寶,千萬別在你父母面前,表現那麼高興,他們會傷心的。」
溫寶裕為難:「也不能太難過了,不然,他們以為我不捨得他們遠遊,取消了計劃,就麻煩了。」
我道:「是啊,總要自然才好。」
想不到這一番話,被白素聽了去,她責備我:「你對孩子,怎麼這樣說話。」
我苦笑:「你沒看到,小寶真感到高興?他家裡管得他太嚴了。」
白素不同意:「那還叫嚴?」
我想了一想:「小寶不是普通的孩子,大有獨立精神,他的父母也明知管不了他,可是還努力在盡責任,小寶的處境也夠難的了。」
白素也吁了一口氣:「至少有一個月可以鬆一口氣。」她說著,不由自主,向我伸了伸笑頭,作了一個鬼臉。
父母遠遊,孩子去送機,親戚朋友一大堆,飛機快起飛了,胖得已幾乎成為一根圓柱的溫三少奶,還抓住了小寶的手不肯放,千叮萬囑,雙眼潤濕,溫寶裕作了至少三百次以上的保證,才彷彿生離死別一樣,進了閘口。
(溫寶裕事後對人說:我只怕會一頭撞死在飛機上——溫寶裕說話誇張,當然作不得準。)
父母才一進閘口,溫寶裕一個轉身,提氣前縱,三下兩下,就把其餘的送機親戚,摔到了身後——他和良辰美景在一起久了,很學了些輕功身法,雖然離來去如同鬼魅,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行動之間,大是靈敏,倒是真的。他那時只想避開姨媽姑姐,所以專向人多處擠進去,在人叢中穿來插去,眼看已可以離開機場大廈,忽然身邊一聲大喝,已被人扭住了手臂,同時聽得有人大叫:「扒手,扒手!」溫寶裕再也想不到他會被人誤認為「扒手」,還在四面看著,直到看清抓住他的那個中年人,氣急敗壞,又惡狠狠瞪著他的樣子,他才哈哈大笑了起來,喝:「放開我,你弄錯了。」
那中年人不肯,糾纏間,警員已然來到,到了機場的警局辦公室,溫室裕十分樂意接受搜身,在他身邊,當然沒有找到那中年人失去的皮包,反倒在他的皮包中,找到了他的存折,存折中八位數字的存款,看得那中年人和眾警官目瞪口呆。(那是溫寶裕為了維持研究陳長青留下的那間大屋子,變賣了一些屋中物件的得款,他身懷巨款,卻從來也沒有亂用過。所以,我說他是一個很有獨立精神的少年人。)
警官恭敬地送他離開,溫室裕聽到兩個警官的對話。一個說:「真怪,這幾天,每天的扒竊案,超過十宗,卻又一個也抓不到。」
另一個道:「是啊,看來像是全世界的一流扒手,都集中到本地來了。」
(那警官自然只是說笑,可是卻說中了事實——真的,全世界一流扒手,都集中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