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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部:欻如飛電來
  當哈山在望遠鏡中,看到了在海面上漂浮的那隻大箱子時,心中就疑惑之極。他熱愛航海,在海上消磨了不少時日,自然也知道在海上,什麼怪事都可以發生,可是像這樣的一隻大箱子,究竟從何而來,裡面有什麼東西,都極度不可思議。
  他感到高興的是,事情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他的親信,他可以使他保持秘密(哈山這樣做了,而且做得很成功,秘密一直被保持,直到後來怪事發生,才暴露了出來)。他立即把那容器,運到了自己的別墅之中,想把它打開來。哈山未能打開容器,是意料中事,因為後來,在雲四風的工廠之中,也要動用到最先進的激光儀器,而且,還要有戈壁沙漠這類大師級的人物來親自主持,才能將之打開來,哈山所用的方法,自然萬萬不及。
  不過,哈山除了急於想知道那容器之內,究竟是什麼,也動用了效率十分高的X光透視儀,自然,也沒有任何結果。
  在半個月之後,哈山已經知道這個在海面上撈起來的東西,絕不尋常,而且,它又是來自一直神秘莫測的,向後退出了一步。
  他在和我們敘說經過,說到這裡的時候,猶有餘悸,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問:「當時我極害怕,猜猜我最先想到了什麼?」
  各人都回答不出,沉默了大約一分鐘左右,我正想催他,要他別浪費時間,白素用試探的語氣道:「神話中,囚禁一個巨大妖魔的瓶子?」
  哈山立時大聲道:「正是!我想到的是,從那大箱子中,會走出一個巨大的妖魔來!」
  哈山那時的心態,很容易瞭解:他一個多月來,終日都在幻想那容器中有什麼,開始的時候,自然從平凡方面去想。由於那容器外形像一個大凍肉櫃,他甚至想像這裡面全是冷藏食物。
  隨著他用盡方法打不開那容器,他對容器內是什麼的想像,自然也越來越古怪,終於想到了容器之內,可能是什麼怪物。
  這時他一聽到有聲音傳出,就想到了活物,十分合理。
  哈山在敘述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是不是人在越是緊張的時候,就越是無法集中精神,更喜歡胡思亂想?我那時僵立著,心中在想的,全是一些雜七雜八,根本不該在這時想到的問題。」
  哈山那時,想到的是,從那容器中走出來的妖魔,不知是什麼樣的?是被囚禁在那容器之中太久了,一出來就充滿了仇恨,要毀滅一切的復仇之魔呢?還是一個制服的妖魔,如阿拉丁神燈一樣,可以為主人去做任何的事?
  在哈山胡思亂想的時候,大約有三分鐘之久,容器之內的聲響又停止了。
  哈山畢竟久經世界,在這時候,他已經定下神來。對著那容器大聲叫:「不論是妖是怪,快現身出來!」
  他這時這樣叫嚷,當然更大的作用,還是為了自己壯膽,他一面叫嚷著,一面跨步向前,掄起手中的鐵棒來,又待向前砸去。
  可是就在這時,他陡然僵凝,因為他看到,那容器的門,他用盡了心機也打不開的門,正緩緩打了開來。在打開了約二十公分之後,停了一停,像是在裡面的什麼活物,要打量清楚了外面的情形之後,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而這時,哈山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之中,直跳了出來。
  門打開不過二十公分,他根本無法看清容器中有什麼在,他一直有心臟病,事後,他都詫異自己沒有在那時心臟不堪負荷而死!
  尚幸,停頓的時間不是太多,大約三秒鐘左右,門就一下子打開,哈山看到了一個人,有點腳步瞞冊地,跨了出來。
  那人一跨出來,一抬頭,就看到了哈山,哈山也看到了他,兩人打了一個照面,那人的動作凝上——那是一種身子挺直到了一半的怪異姿勢,而哈山,則高掄著鐵棒,想要向前砸出的樣子。
  兩個人這樣子對峙著,大約也只有幾秒鐘,可是雙方一定都覺得十分長久。哈山的驚駭程度極甚,但是出現的並不是什麼大怪物,只是一個人(雖然從這樣的一個容器中忽然走出一個人來,也怪之極矣,但出來一個人,總比出來一個怪物好),總使他的震駭程度減輕。
  在他略為鎮定之後,他雖然還沒有改變僵凝的姿勢,但至少已可打量那個人了。那個人看來二十多歲,面貌和身量,都十分普通,並不起眼,這樣的人,混在任何許多人中,也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甚至一時之間,無法分得清他是亞洲人還是非洲人!
  這個人有一雙靈活之極的眼睛,一開始他一動也不動,但隨即,他眼珠就開始活動,亂溜亂轉,和他的眼光一接觸,就有眼花綠亂之感。
  那人身上的衣服,乍一看,也沒有什麼特別,類如普通工人的工作服,不過有幾個厚鼓鼓的口袋。
  在打量了那個人,可以假定他不是什麼怪物後,哈山才問:「你是什麼人?」
  這時,那人的視線,停留在哈山手中的那根鐵棒之上,他緩緩站直了身子,向鐵棒指了一指,用一種相當粗的聲音問:「這算是一種歡迎儀式?」
  哈山這時,心中的驚疑,實在是到了極點,他下意識地揮動了手中的鐵棒一下,然後喝道:「讓開!」
  一面喝著,一面他已向前衝了過去,那人果然向旁讓了一讓,哈山來到了容器之前,把半開著的門,用鐵棒一下子撥開,然後,他就看到了另一扇半開的橢圓形的門,等到他再用鐵捧撥開橢圓門之後,他所看到的情形,就像我們在廠房之中,終於打開了容器之後所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
  他盯著所見的一切發呆——那是任何人一看到了容器內部的情形之後,必然的反應。
  他不知自己發呆發了多久,當然,在那段時間中,他也有許多想像,他思路敏捷,可是也難以作出一個假定來,他轉過身,看到那人仍在原地沒動,看起來,至少不是有敵意的樣子,才又定了定神。
  (人和人之間,在許多情形下,都要判定了對方是不是有敵意之後,才能行動。)
  (不但人和人之間,人和許多生物之間也如此,真是一種叫人悲哀的現象。)
  哈山先問:「你……一直在這裡面,一個多月,你一直在這裡面?」
  那人重複了一句,「一個多月?我在裡面——」
  他說到這裡,忽然苦笑了一下,然後,又急急向前走去,一下子就越過哈山,又坐到了那張座椅上,可是並沒有關上門,所以哈山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切。
  只見那人坐下之後,雙眼直視前面分成了九格的銀灰色的屏,神情焦急緊張。
  他雙手不斷迅速無比地按著椅子扶手上的按鈕,按動了不下七八十次之多。哈山注意到那椅子扶手上的按鈕,至少有一百多個,也不知道那人何以看也不看,竟然可以按得如此熟練,不會出錯。
《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