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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兄妹暗中吐舌,慶幸自己沒有去碰這個釘子。
事情敘述到這裡,好像和白素兄妹母親的秘密,沒有什麼關連,但事實上大有關係。
就在白奇偉奪劍不成後的三天,白奇偉竟然又見到了那中年人。
那是在一個會議中,會議是一個國際性的金融業的聚會,白老大高瞻遠矚,早已把他可以動用的資金,作各種形式的投資,習慣尊稱「老」,那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白老大直到這時,才適當地半轉過身來,向那中年人看去,那中年人一看到白老大轉身望向他,他的行動,出乎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
只見他陡然搶前幾步,直來到了白老大的身前,這時,白奇偉也看出,中年人不是衝著自己而來的,反是那小個子,在走近的時候,冷冷地看了白奇偉一眼,看得白奇偉渾身發脹。
那中年人搶到了白老大的身前,陡然啞著聲音大叫:「恩公。」
他一面叫,一面向著白老大,竟然就要跪倒。
這一下自然出人意表之至,看白老大時,卻是一臉茫然,不知如何才好,白素兄妹一見有人要向父親跪拜,為人子女,自然要阻擋,所以他們兩人一下子搶上去,一邊一個,在那中年人身子曲到一半時,已然把他扶住。那中年人直到這時,才向白奇偉看了一眼,顯然認出了白奇偉是奪杖人,略有訝異之色,可是立時又向白老大望去,仍是啞著聲:「恩公,受我一拜。」
白老大聲音洪亮,搖著頭:「閣下認錯人了。」
那中年人像是聽到了最荒唐的笑話一樣,大搖其頭,這時,他的神情已沒有那麼激動,所以聲音也恢復了正常,他道:「陽光土司,我是殷大德啊。你曾救過我性命,我怎麼會認錯人?」
殷大德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更是詫異莫名。老實說,「陽光土司」這四個字,寫出來,就算一看就每個字都清楚,但也不是一下子就容易瞭解那是什麼意思,多半會叫人認為那是一個日本人的名字。
而當時,殷大德把這四個字叫了出來,他又有一口四川土音,真正聽得懂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的人,只怕一個也沒有。
只不過白老大是聲名顯赫的人,個個都知道他姓白,人皆尊稱「老」或「老大」而不名,決不會是什麼陽光土司,所以一下子,倒有一大半人,都認同了白老大的說法,認錯人了。
帶殷大德進來的那銀行家,這時也笑著道:「殷行長,這位是白老大,你老認錯人了。」
殷大德一進來時,能有那麼從人趨前去,他自然是一個非同小可的人物,銀行家稱他為「行長」,是的,殷大德是一家銀行的行長,這家銀行總行設在一個國家,那國家的國民經濟,並不發達,可是上層人物,卻坐擁巨資,高得超乎想像,殷大德的銀行,就和這個國家的上層人物,有十分密切的關係,所以資金雄厚,在地區的金融界,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白老大這時,又以十分宏亮的聲音道:「原來是殷行長,真是久仰了。幸會。幸會。在下姓白——」
白老大十分高傲,他給人家叫「老大」叫慣了,竟然在這樣的情形下,只是報姓氏,不報名字,架子之大,一時無倆。
但是他說著,總算是向殷大德伸出手來——這時的殷大德,神情惶惑之至,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竟然不知道和白老大握手,反倒伸手抓自己的頭,遲遲疑疑,哪裡還有半分身為金融鉅子的氣概,他道:「白……先生?你不是陽光土司?我怎麼會認錯?恩公,你明明是陽光土司,十八年前,你救過我一命。」
白素在這時候,心中一動,因為那時,她正好十八歲,也就是說,殷大德若是沒有認錯人,那麼,她父親在她出生的那一年,曾救過殷大德。不過,其時,白素也沒有聽懂「陽光土司」這個稱謂是什麼意思。
白老大笑得宏亮:「當然是錯認了,要不是我一雙小兒女身手還靈巧,生受老史一拜,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把剛才殷大德的行動當笑話說,其他不少的人,了跟著笑了起來。
殷大德仍然惘然之極,望了望白素,又望了望白奇偉,「哦哦」應著:「這是令郎令嬡?唉——雖然事隔十八年,可是恩人的容貌——」
白老大打斷了他的話:「再也別提,殷行長是四川人?聽口音是。」
殷大德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老家小地方四川龍塘站,不過長年在雲南瀾滄一帶營商。」
白老大眨了眨眼:「殷行長早年營的商,不會是『土』吧。哈哈。」
這句話,聽懂的人倒有許多,白老大口中的『土』,是鴉片的簡稱,雲南南部,正是盛產鴉片的所在。
白老大這樣「開玩笑」,是很不禮貌的,因為販賣鴉片是公認的不道德行為。
可是殷大德這個金融大亨,卻像是全然不知道白老大在說什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哦哦」連聲,又道:「陽光土司……不……白先生對那一帶熟?」
白老大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不置可否。這時,白素和白奇偉已退到白老大的背後,兄妹兩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大是疑惑。
殷大德仍是神情十分疑惑,忽然,他轉過頭去,向身邊那小個子說了一句發音十分古怪的話。
那句話,敢信全場,只有白老大一個人聽得懂,這可以從他立時有反應這一點,得到證明。
殷大德話才出口,那小個子立時向白老大跪下,可是,他還沒有叩下頭去,白老大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肩頭,雙臂一振,將小個子的身子直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