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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大向峭壁一指:「這峭壁,我好幾次上下攀緣,險惡莫名,非要有大量繩索不可。」
說到這裡,大滿老九也已趕到,白老大道:「你們等在這裡,我去找繩索來,千萬別輕舉妄動,我說空手下不去,就是下不去。」
鐵頭娘子不捨得:「白哥,我和你一起去。」
白老大一頓足,指著鐵頭娘子:「你,我得好好和你說清楚,你全都想岔了,全沒那回子事,老九也說得十分詳細。木蘭花心思縝密,她也感到這個細節,關係十分重大。
我一做手勢,白素就停口,我吸了一口氣:「白老大見到了甚麼人?」
白素道:「自然是哥哥。」
我疑惑更甚:「那時,他還不到兩歲,怎麼會半夜三更,獨自在山野之中?」
白素的語氣遲疑之極:「不是說那個山頭,離他住的那個烈火女山洞十分近嗎?哥哥自己走出來逛逛,也……有可能。」
白素一面說,我一面搖頭。白素又道:「那個團長,就說過,爹叫哥哥自己回去,團長聽了之後,嚇了一大跳,可知哥哥是經常獨來獨往的。」
我思緒紊亂之至,舉起了手,示意白素先別出聲,讓我好好靜一靜。
我知道,如果找尋一個完整的故事如同完成一幅拼圖的話,那麼最重要的一塊,就快要出現了,問題是這一塊,還隱藏著,不肯顯露出來。
我就是要把「這一塊」找出來。
過了一會,我才道:「素,讓我們一步一步,把事實湊出來。」
白素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她首先提出:「爹離開,是要去找大是的繩索,去救峭壁下的那兩個人——」
我接上去:「最快能得到大量繩索的方法,是到裸裸人聚居的村落去找。」
白素道:「爹一轉過山角,就見到了哥哥,他當然抱起哥哥來,就抱著哥哥趕路。」
我用力揮了一下手:「他到了裸裸人的村落,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先回峭壁去,他一定吩咐了裸裸人帶著繩索,隨後趕來。」
白素的語調相當慢,她一面思索,一面說:「這一去一來,天已亮了,他在半路上,遇上了那個團長,救了團長,所以他才會問團長是不是也是摔飛機的倖存者。」
我連連點頭,白素分析得有理,而且,時間上也十分合榫。我道:「團長說了不是,白老大又追問大師府發生的事,他當然知道陳大小姐的身份,所以才關切。他又趕著去救人,這才令孩子先回去,當時,令尊對孩子說甚麼來著?」
白素的神情凝重:「那團長說,爹當時說的是:該回去了,你媽會惦記,可是那兩個人,又不能不理,你能自己先回去?」
我和白素都好一會不出聲,然後,才進一步分析,我先道:「你曾說,直到這時,一家人全是快樂家庭。」
白素道:「是,爹當時這樣說,表示他一夜未歸,哥哥也出來很久了。」
我皺著眉:「接下來又怎樣呢?令兄先回去,白老大又回到峭壁去。」
白素點頭:「先說爹走了之後的情形。」
在峭壁之上,天色黑暗,四下冷清。等白老大走了好一會,鐵頭娘子才定過神來,問大滿老九:「他……剛才說甚麼來?他為甚麼發那麼大的脾氣?」
老九旁觀者清,自然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他歎了一聲:「鐵妹子,他說你把事全想岔了……那就是說,他心裡根本沒你這個人。」
鐵頭娘於「格格」一陣嬌笑,根本不把大滿的話放在心上,直笑得大滿心煩意亂,一聲大喝:「從頭到尾,全是你一個人在害單相思。」
接著,大滿就把大麻子的判斷,一口氣說了出來。他一路說,鐵頭娘子一路搖頭,可是俏臉上卻也喜氣漸褪,變得十分蒼白。
她指著大滿,聲音尖厲之極:「你胡謅。這全是我自己的事,你們倒比我清楚?」
大滿盡最後努力:「鐵妹子,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鐵頭娘子大叫:「剛才的情形,你明明看到,他對我多親熱。」
一想起剛才看到的情形,大滿老九也無話可說,他悶聲不出,走開了幾步,鐵頭娘子芳心繚亂,團團亂轉,又躍上了一塊大石,向白老大離開的方向眺望。
在這段時間中,他們兩人根本沒有去留意峭壁之下,那兩個「摔飛機」的生還者怎麼樣了。
一直盼到天亮,鐵頭娘子才看到白老大健步如飛趕回來,她立時一聲叫:「白哥。」一面叫,一面向白老大疾奔了過去,白老大才轉過上角,她已疾撲而上,看情形,她又想纏在白老大的身上。
可是這一次,鐵頭娘子卻非但未能如願,而且,形成了十分滑稽的局面——白老大有了提防,鐵頭娘子一撲了上來,他雙手齊出,一下子就抓住了鐵頭娘子的雙臂,把鐵頭娘子直提了起來。
鐵頭娘子驚恐無比,連聲音都變了:「白哥,咋不讓我抱你?」
白老大扳下了臉:「你全想岔了,我早有妻兒,當時身受重傷,眼前金星亂迸,怎能對你眉目傳情?昨夜乍一見你,也根本認不出你是甚麼人。」
白老大知道事情必然要速戰速決,所以話一說完,雙臂一振,把鐵頭娘子重重放落地下。
鐵頭娘子全身篩糠也似發抖,神情淒惶無助之極,上下四面看看,像是想向空氣求助,大滿老九這時和她的目光接觸,他也不禁身子發顫,他亟想獻出助力,可是又無從著手。
鐵頭娘子的話,也表示了她心中的無助:「這可叫我摸不著魂頭了,這可叫我摸不著魂頭了。」
她連叫了好幾遍,「摸不著魂頭」(全然不明所以),又淒然笑著,顫聲問:「白哥,你在耍我?別耍我,這可不是玩耍子的事。」
鐵頭娘子這幾句話,說得淒婉之極,聽到的人,要說不被感動,那是假的,白老大何嘗不難過,可是又非硬起心腸來不可。
他沉聲道:「就是不是玩耍的事,所以才要說得一清二楚。看來這位大爺對你很有情意,你轉過頭去看看,就可以明白。」
白老大和大滿老九,還是第一次見面,他不知道老九的身份,但老九一表人才,又鑲著一隻金手,一望而知是江湖上一位出色的人物,而且這時,老九的那一副失魂落魄的關切之情,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白老大這樣說,也合情合理之至。
鐵頭娘子也直到這時,才知道事情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自己會錯了意,她作了最後的掙扎:「那……你怎麼一碰面……就稱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