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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疑惑更甚,猛哥身為蠱苗的族長,在幅員千里的苗疆之中,可以說是任他馳騁縱橫的,他會有什麼困難的事?
我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他竟然也一聲長歎:「說來話長。」
剛才我說「一言難盡」,他這時說「說來話長」,看起來,我們兩人難兄難弟,竟像是約定了的一樣。
峒主直到這時,才插上了一句話:「請進峒喝酒。」
猛哥點了點頭,仍然拉著我的手不放:「我在找一個人,找了很久很久了。你要幫我。」
我很想聽聽令猛哥為難的是什麼事,也想知道他要找的是什麼人,更肯定他和藍絲之間,必定有點關係,這一切,我都想弄清楚。可是這時,我最心急要做的事,就是去找白素。所以我道:「好,可是我也要找人,事情更急,你和我一起去。」
看來,猛哥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別的都沒問題,所以他連連點頭。
我於是有了新的部署:「藍絲對附近的地形熟,和我一起走。良辰美景和紅綾留在藍家峒,意見不合,盡可以吵架打架,可是不准說走就走,要等我回來。」
我以為我的分配很具權威,卻不料良辰美景首先叫了起來:「不行,我們本來就只說來幾天的,還要趕回去上課。要是你像白姐姐那樣,一去……好幾天,我們怎麼辦?你要帶我們走。」
我雙手一攤:「沒有交通工具,你們怎麼走?」
良辰美景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的:「你帶我們到那山頭去,那裡不是有一架直升機嗎?我們就駕那架直升機離開,也耽誤不了找人。」
我一想,她們的話有道理,就點了點頭。那時,我看到紅綾哮起了嘴,一臉不情不願,我指著她:「你又有什麼話要說?」
紅綾道:「我也要去。」
我沉聲道:「你去於什麼?」
紅綾說了一句我再也想不到的話,卻令我絕對無法再拒絕她,不讓她去。
紅綾說的是:「我要去找我的媽媽。」
剎那之間,我鼻子有點發酸,天下決沒有不讓女兒去找媽媽的道理。而且,白素若是看到了她,一定會十分高興。所以,我又點了點頭。
在我又點了頭之後,我才發現我的「新部署」一點用處也沒有,這些小女孩,都各有自己的想法,絕不容人越阻代皰。
當下,我們一起向峒內走去,我告訴猛哥,我們要去找白素。當猛哥看到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機時,並沒有什麼奇怪——他近年來常離開苗疆,見識和一般苗人不同。猛哥帶來的兩個隨從,無法擠得上直升機,只好留在峒中,峒主和十二天官自會慇勤招待。
擠進了直升機,猛哥在我的身邊,四個少女擠成一團。藍絲顯然心事重重,一言不發,良辰美景也很沉默,紅綾一向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話——對她來說,語言其實還不是她的生活內容。所以,在飛到那個山頂的途中,只有我一個人在說話,說的是我何以要去尋找白素的來龍去脈,那是說給猛哥聽的。
我盡量用最簡單的話來敘述,把一些枝節,都略了過去,猛哥聽得十分用心。
我還沒有講完,就到了那山頂,直升機還在。放下了良辰美景,看她們駕機離去,又跟了她們一會,估計沒有問題了,猛哥反倒開心:「我們怎麼開始找?一點頭緒也沒有,唉,再沒有比什麼頭緒也沒有,卻要找一個人更麻煩的事情了。」
猛哥曾說過,他在找一個人,已找了很久,求我幫助,可知那找人的事,給了他不少困擾,所以這時,才有感而發。我順口問了一句:「你要找的是什麼人?」
猛哥苦笑:「一個男人。」
他略停了一停:「我只知道自己要我的,是一個男人,那也是我估計的,應該當然是一個男人;可是這男人是長是短,是圓是扁,是老是少,我一概不知。」
猛哥的話,聽得叫人糊塗之極,我知道其中必然有一個十分曲折的故事在再問他:「你找這個男人,找了多久了?」
猛哥苦笑:「超過十年了。」
他這個回答,倒令我著實吃了一驚,我吃驚的理由,並不是他找了那麼久還找不到——莽莽撞撞的苗疆之中,毫無頭緒地找一個人,只怕一百年也未必找得到。
令我吃驚的是猛哥的毅力——找了十年都沒有找到,可是還在繼續找。由此可知,他要找的這個人,關係重大之至。
心中疑問再多,也不如當務之急重要,所以我決定暫時別問,只是駕著機繞著藍家峒飛,藍絲全神貫注,用望遠鏡向下搜尋。
猛哥見我沒有再問下去,他也不出聲,過了一會,才道:「這些年來;我每年有一大半時間,在苗疆周遊列國,到的地方可真不少,也曾和棵棵入打過交道,聽說過烈火女的事。」
我吸了一口氣:「已經好久沒有烈火女了。」
猛哥皺著眉:「可是,不但是上了年紀的,連年輕的棵棵入,都相信烈火女是神仙指定的,會給他們帶好好運氣——去年,我就在一個很隱秘的山谷,看到棵棵人把許多十五歲的少女,集中在一起,希望在她們之中,有一個會忽然身上冒出火來,可是沒有能成功——沒有神仙施法,人身上哪能無端冒火?」
我聽得心中一動,我曾假設所謂「冒火的神仙」是外星人,那麼,烈火女的效替轉換儀式,根本就是外星人所安排的了。
如今這種現象不再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外星人已經離去了。而外星人的來去,使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那種扁圓形的宇宙飛船。
白素告訴十二天官,說她發現了會冒火的人,是不是她又發現了外星人的行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