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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喇嘛居然道:「這一點,我也不解,但你既然是他的手招來的,必屬有緣。」
這已是第三次提到「他」了。七叔悶哼一聲:「他的手?他人在何處?」
老喇嘛笑:「他人早已坐化,招你來的,是他的手!」
七叔想大笑,可是又感到詭異莫名,笑不出來。那時,老喇嘛挪了挪身子,現出了他身後的一個很大的樹洞來,洞中斜放著一隻長形的箱子。
老喇嘛並不轉身,他雙臂竟能彎出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自身後取到了那箱子,放到了身前——這種扭曲肢體的本領,是瑜迦術的一種,七叔本也知道,但那老喇嘛使得如此自然,也叫人大開眼界。
等到老喇嘛打開了箱子,展現了箱中三件物事時,七叔才真的傻了眼,他盯著那手掌看,依稀感到,在樹後向他招手的,就是這隻手,一隻手單獨存在,這實在是難以想像的怪事。
七叔想伸手去碰那手掌,可是又不敢。不去碰它,還可以說那是假的,要是碰了,是真的,真不知心理上是否能負擔得起這樣怪異的事實。
我在聽七叔說到這裡的時候,曾問:「你到底有沒有碰過它?」
七叔吸了一口氣:「沒有,我不敢,你敢嗎?」
我也吸了一口氣,我想說我敢,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可怕,所以又搖了搖頭。
那手掌,竟一直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時,老喇嘛極其鄭重地道:「真正二活佛的轉世靈童,就要靠這三樣東西來確認。」
七叔神情充滿了疑惑,等他作進一步解釋。
老喇嘛的神情,更是嚴肅,看來莊重無比,他一字一頓地道:「靈童不必打開盒子,就知道盒中的三樣法物是甚麼,能一一叫出它們的名稱。」
七叔聽了,心想,那一鈴一花,還有可能憑瞎猜猜中,盒內竟然會有一隻手掌在,那是萬萬猜不中的了。能不打開盒子而說中盒內的物事,其人當然是貨真價實的轉世靈童了。
老喇嘛又道:「說出盒中的物事,只是轉世的暗號之一,接著,打開盒子,他會先取手掌,令掌拈花,再取鈴搖動,那鈴雖小,但是西方真金所鑄,發出的聲響,極其驚人。」
(這一點,我領教過。)
老喇嘛續道:「他會搖鈴九十九下,鈴聲遠振,可達百里之外。凡在百里之內的喇嘛,一聽鈴聲,就會知道真正的二活佛轉世已成,自然會趕來迎駕,那時,就大功告成了!」
七叔聽得心中暗暗稱奇,他道:「今日得聞這段因果,幸何如之。」
老喇嘛一笑:「不是聽了就算,自今日始,這三件法物,就由你保管了!」
七叔大吃一驚:「這是貴教極重要的……寶物,怎可由我來保管?」
老喇嘛卻自顧自道:「教中必有不屑之徒,想來謀奪,但若說不出暗號,他們也不敢強取,你是有緣人,這就拜託了!」
老喇嘛說畢,雙手作了一個古怪的手勢,就此靜止不動,七叔叫了他幾聲,了無反應,一探鼻息全無,老喇嘛竟自圓寂,去見宗喀巴祖師,不知何年何用,再轉世降臨人間了!
七叔做夢也沒有想到,林中漫步,會生出這等事來,他當然可以不加理會,逕自離去,但是好奇心又強烈,想知道事情發展下去,究竟會怎樣。
所以,他就把老喇嘛的法體,移進了樹洞之中,帶著那長盒子回鄉來了。
一路上,也不知是怎麼走漏了風聲,第七八天起,就有喇嘛釘上了他。終於,在七叔回家之後,有大批喇嘛,找上門來。
七叔採取了一回老家,便公開了那三件物事的法子,因為他知道,若有人要謀奪,他一人之力保不住,放在大堂的正梁之上,等於以全族力量去保護,來的人再多,也決計取不走的。
等到七叔把經過說完,我不禁目瞪口呆:「那是幾十年之後的事了,這三件物事,你要保管幾十年?」
七叔皺著眉:「看來只好如此,我當然會找一個要害的所在存放,但轉世靈童出現時,我未必還在人世,這就要轉托你了!」
我心想,這事也不難,反正那靈童到時,自會找來,不費甚麼功夫,所以也沒有異議。
七放在初七那天,帶著盒子離去,臨走我送他到碼頭,上船時他道:「下次再來,我告訴你把三件寶物存放在何處。」
可是,再也沒有想到,七叔那一去,再也沒有回來過……
在他走了一年,了無音訊之後,族中長老曾廣派眼線,去探明他的下落,可是竟無法獲得半分消息!
沒有了七叔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那和二活佛轉世靈童有關的三件法物的下落——七叔足跡無定,誰也無法猜到他把東西放到哪裡去了。
不多久,我也離開了家鄉,在外闖蕩,定期設法探聽老家的消息,都沒有七叔的下落。
常言說得好:光陰如箭,日月如流,若干年之後,喇嘛教之中,果真發生了大劫難,大活佛離開了神宮,成了流浪者,二活佛立時受了重用,地位大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