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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不置可否,他說了一句話,倒令我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他道:「你見過大活佛,大活佛對你說了一切。」
從一個在剛渡的小喇嘛口中,說出了我和大活佛的秘密會見,那就很不簡單了。
當然,那也可能是大活佛的安排,可是接下來他說的話,卻令我一面吃驚,一面不得不承認他的神秘的「呼必勒汗」的身份。
他在我點了點頭之後,又道:「當年登珠活佛,給了三件法給一個有緣人,這有緣人是——」
我沉聲道:「是我的堂叔。」
他陡然目光大盛:「他又把這緣份,轉到了你身上?」
我點了點頭,他陡然話鋒一轉:「先後有兩封信,你應該都收到了?」
我再點頭:「我只拆了一封,第一封由於無法轉達,所以未拆。」
他把頭再抬高了些:「登珠活佛交待的暗號,我說對了吧!」
我吸了一口氣,並不立即回答。
他一字一頓:「銅鈴、手掌、花!」
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同時感到,他發出的雖然是童音,可是卻又莊嚴無比。
他說出了暗號,那是連大活佛也不知道的暗號!
我聲音飄忽:「花有幾朵?」
他答道:「七朵!」
我有點迷迷惘惘,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之中,連我自己聽自己的聲音,也像是從老遠的地方傳進來一樣:「那是甚麼花?是真是假,怎麼一直鮮艷如初放?」
他答道:「花來自西方極樂世界,是真是假,由你心生,永不凋謝,自然新鮮,這簇花供在我靜修之室,已不知多少年了。」
我勉力鎮定心神,但人還是如同在汪洋上的小舟一樣,有強烈的搖幌感。我相信,二活佛這時,正運用他強大的精神力量在影響我。
我又道:「那手掌,說是佛掌,又是怎麼一回事?」
二活佛童稚的臉上,現出了相當深切的悲哀,那又是成熟的悲哀。一點不帶稚氣。他道:「當年在垃休寺,我閉關靜修三年,在這三年之中,只有登珠常伴我側。也就在這三年之中,由於我不問教務政務,閉關之前,所托非人,其人已陰謀蓄勢,這就是教中劫難之始,其人在我閉關將出之時,闖入靜室,我知道他想行兇,欲振鈴召集寺眾,鈴才到手,他已揮刀,把我右手齊腕斷下。」
二活佛這時,說來語調頗為平靜,但是我卻越聽越是驚心。
當年大寺的深院之中,竟然有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任何人都可以根據自己想像力,去組織畫面——在我腦海之中出現的畫面是,手掌斷下,血花四濺,登珠活佛在一旁驚呆,捏著銅鈴的手掌,落地之後,是不是鬆開了手指?接下來又發生了甚麼事?登珠知道行兇者絕不就此罷休,所以當機立斷,搶了斷掌銅鈴,順手取了供奉的異花,奪門而逃?
從此,這三件法物,使到了他的手中,也成了二活佛轉世的暗號。
我屏住了氣息,直到心口生痛,這才急速地吸了幾口氣,二活佛望著我:「你想對了,登珠見機逃走,行兇者只顧對付我,未能阻攔他,我不等行兇者對我法體進一步下手,便自行圓寂了。」
我又急速地吸了幾口氣,仍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活佛沉聲道:「這段歷史,是絕大的秘密,行兇者有幾個合謀人,後來一一被他剷除,他到處搜尋登珠,以致登珠要遠走他鄉。後來,他扶植假活佛,獨享大權,但也早已與草木同朽了!」
我不由自主搖著頭:「那也就是說,這件事,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二活佛道:「登珠知道。」
我道:「登珠知道,和你知道,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不會有人相信!」
二活佛語音堅定:「你相信,是不是?」
我長歎:「我相信,對,我相信,但是我相信又有甚麼用?你能令所有人相信?」
二活佛忽然轉了話題:「叛教人心狠手辣,登珠東躲西藏,又自知將近圓寂,他在那林子之中,留一口氣等有緣人,還必然要等和我教沒有關係之人,不然,就會走漏風聲,難逃毒手,結果,等到了衛七!」
我點了點頭:「以後的事,我都知道,多謝你告訴我這個大秘密,要是當時還有人目擊,那就好了!」
二活佛道:「我把確認轉世靈童之責交給了登珠,登珠交給了衛七,衛七交給了你!」
我攤開了雙手:「我有甚麼辦法?現在,我相信你是二活佛的轉世,我也可以向全世界宣佈,你才是二活佛,真正的二活佛,其他不論是哪一方面找到的,全是假的!可是誰會相信?大活佛方面的教眾,或者會相信,但他們並沒有能力確定你的地位!」
我一口氣說到這裡,二活佛才略揚了揚左手:「大活佛的轉世靈童,由我當年確認,現在我會在適當時候,由全世界確認。」
我大搖其頭,他提高了聲音:「只要能找到那三件法物,我就能做得到!」
我心中一動:「那賞格,要找衛七,是你出的?」
二活佛點頭:「我閉關之前,預感大禍將至,把一批財寶,隱藏了起來,近日才取回。」
我閉上眼睛一會,心知眼前這小喇嘛,除了是二活佛轉世之外,不可能再是別的!
數百年來,喇嘛教積存的財寶極多,二活佛口中的「一批財寶」,聽來輕描淡寫,但為數一定驚人,不然,他何以能出那麼高的賞格?若他不是二活佛轉世,又何以能知這批財寶的所在?
他找衛七的目的,自然是要那三件法物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