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一個人(2)

  我自以為這個問題,問中了要害,卻不料白素的聲音,自樓梯上傳來:「你本末倒置了,怎麼不先問暗號的內容是甚麼?」
  我循聲看去,白素和紅綾,一起自樓上走下來,她們顯然站在樓梯上已有一會兒了。
  黃蟬立即道:「白姐說得是,那留在石上的暗號說,秋英不會有危險,叫我不必費心機去找,找也找不著,找到了也沒有用。」
  我表示疑惑:「甚麼暗號,能表達那麼豐富的內容?」
  黃蟬道:「是,這種暗號,比現代速記,要好十倍都不止!」
  我再問:「暗號的創辦人是誰?暗號是他留下來的?」
  黃蟬道:「我不知道暗號是甚麼人留下來的,照說只可能是創始人,可是又實在沒有可能——」
  她說到這裡,我再也忍耐不住,疾聲喝道:「那創始人是誰?」
  黃蟬忙道:「我說!是鐵蛋鐵大將軍!」
  我陡然一震,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才好。這個答案,其實並不突兀,而且還應該在意料之中,因為當鐵大將軍權勢薰天之時,正是他負責整個情報工作之時。
  所謂「她們十二個」的訓練培養,鐵大將軍都是主持人之一,那麼,他自創一套暗號供她們使用,不是正常之極的事情嗎?
  但是我還是感到了震驚,那是由於,我和這位大將軍的關係太特殊了!
  而且,我知道鐵大將軍在殘酷的權力鬥爭中摔下來,失勢之後,墮樓受創,雙腿折斷,有幸劫後餘生,在德國的農村之中隱居,不問世事,如何會來到這裡,在石塊上留下暗號。
  黃蟬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在事先,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在雜亂的思緒之中,立即又聯想到了鐵大將軍的兒子鐵天音——這個悲劇性的人物,由於少年時目睹了血肉橫飛的政治權力鬥爭,刺激過甚以致有間歇性的不正常精神狀態的發作,為了他的這個病,我和他在苗疆,幾乎因為誤會而鑄下了彌天大錯。
  這鐵天音雖然已是專業醫生,但是性好活動,難道是他?莫非是鐵大將軍把有關暗號的事,告訴了自己的兒子?鐵大將軍失勢之後,雖說已看透了世情,真心歸隱,但當年指揮百萬大軍,轉戰沙場,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晚年寂寞難耐,向自己唯一的親人,訴說一下當年的風光得意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說來,那蒙面人難道是鐵天音?
  一想到這裡,我忙問:「那絕密保險庫的出入方法,鐵將軍知不知?」
  黃蟬像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問,立時道:「最初創設之後到如今,方法經過更改,那是鐵大將軍出事之後的事了,所以,如今的方法,他不可能知道。」
  我立時向白素望去,白素道:「不必問我,問黃姑娘好了!」
  我和白素之間,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她知道我是要問她,是不是有鐵天音最近的消息,如何方可以和他聯絡,而白素料到,黃蟬也必然留意過鐵大將軍的這一條線,所以叫我問她。
  (有關鐵大將軍的事,散見於《探險》、《繼續探險》、《大秘密》及《少年衛斯理》諸故事之中。)
  黃蟬也立時應聲道:「鐵天音在苗疆的貧困地區行醫,他和一個叫何先達的人合作,一行西醫,一行中醫,活人無數,方圓千里的少數民族,尊他們為天上派下來的大救星!」
  我和白素,「啊」地一聲,大是感慨。
  當年和他在苗疆分手之後,只盼他自小受刺激形成的疾病,得以醫治,看來何光達的內家氣功,已經奏效,他們兩人在苗疆行醫,拯黎民於水火,那真是功德無量了。
  黃蟬又道:「近兩三年,他一直沒離開過苗疆。」
  我望了黃蟬半晌,黃蟬忙道:「那不關我的事,他身份特殊,要受監視,每一個和他這樣身份的人,都不能免,別說是兒子,老子也不能免。」
  我歎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那種事,當然不能怪黃蟬,當他們的最高首領狂吼「別在我房間裝竊聽器」之時,黃蟬只怕還未出生,連最高首領尚且如此,那只好說是,一個極權勢力既已建成,一切可怖卑鄙的手段,也隨之而生,連建立者本身,也難以避免,「作繭自縛」這句成語,怕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時之間,我們幾個人的心中,都有同一疑問:「那會是誰?」
  自然,這個疑問,必須建立在對黃蟬的話,深信不疑這一點上。黃蟬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道:「那暗號還在,一共是幾個符號,我可以帶你們去看。」
  白素道:「不必勞師動眾了——我想,留下那暗號的,是把秋英帶走的那蒙面人!」
  黃蟬聽了,欲語又止,我則點頭表示同意:「先假設這蒙面人,不知通過了甚麼途徑,得知了許多秘密,包括特殊的暗號,和出入秘庫的方法等等。」
  黃蟬接受了我的假設,提出了新的疑問:「他把秋英帶走的目的何在?」
  我吸了一口氣:「這一點最令人不解,照說,他要帶走秋英,在他盜寶的時候,要把秋英弄走,易如反掌,何必等到現在?」
  白素表示不同意:「秋英是一個活人,那時要弄走她,當然有困難!」
  我反駁:「如今的情形,不是他把秋英劫走,而是秋英自願跟他走的!」
  白素想了一想:「或許,是那時時機尚未成熟吧!」
《暗號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