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眼淚的功用(4)

  人的眼神,是人體器官所能表達訊號的最特異部分,要具體形容,根本無從形容起,而且,也沒有甚麼具體的東西,可供捉摸,但是,只憑感覺,卻又確然可以感到眼神的千變萬化,陌生熟悉,都能覺察。
  這時,我只覺得那喇嘛的目光,很是古怪,但是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我吸了一口氣,向他走過去,用不丹語問:「上師的幡上,繪的是雁?」
  那喇嘛翻了翻眼,聲音同樣渾濁,答道:「雁從北邊來的,你可知是幾隻?」
  他說著,已飛快地把幡捲起,我不如思索:「七隻。」
  那喇嘛一頓手中的幡竿:「走吧!」
  他向前指了一指,在那一剎間,我心中起了一片疑雲。雖然那喇嘛看來,各方面都像是七叔的聯絡人,可是七叔在留言上,只叫我去相會,並沒有說派出甚麼聯絡人。
  當然,也許是靠眼淚來顯形的字跡,不可能太多,因為我再激動,也不會淚下如雨,所能顯現的字數,當然也不能太多。可是這件事機密無比,既然已經約定了在「林中相見」,似乎沒有必要多一個人知道曰
  我既然起了疑,就不免多打量那喇嘛幾眼,可是卻又看不出有甚麼不對來。
  我不動聲色,順口道:「上師請,上師的法號是——」
  那喇嘛悶哼了一聲:「有相無相,有號無號,何必多此一問。」
  聽這談吐,倒像是一個得了道的高僧,我也不再說甚麼,只是道:「上師先請!」
  七叔和我相約在林中,這喇嘛若是七叔差來的人,自然知道地點。如果他反過來要我先走,為他帶路,那就是老大的破綻了。
  那喇嘛聽了,並不說甚麼,便自大踏步向前走,我就跟在他的後面。
  一路行來,人煙絕無,我有時離他遠些,有時行近去,和他說些話,可是他並不回答,至多只是悶哼一兩聲,算是回應。
  我問了不少問題,他都一點不出聲,後來我問:「七叔向你形容了我的樣子?我已化了裝,你如何能夠認得出我來?」
《暗號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