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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成為他精神上最後支柱——要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那麼,他的精神就會崩潰,再也無法支持,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
  當我聽他說到這裡時,我暗暗搖頭,感到事情實在並不複雜——照李遠的敘事來看,自然是曲折離奇之至。然而,不相信世上的一切人,只相信自己,這一點,正是妄想下患者的特徵。
  在李遠的身上,這個特徵,明顯之至——世人皆說他兩星期前去度假了,他卻堅持是被總裁叫了去的。只有一點機同,就是巴哈馬群島這個地點。這一點,他不必幻想,因為他確然是在那裡度假的!
  一切,只是一個嚴重的妄想症患者的幻覺。不能怪李遠,有了妄想症,對於患者來說,一切是幻覺產生囪大腦,和真正的經歷,進人大腦之一變成記憶,過程一樣,所以對患者而言,幻覺和真實,一模一樣。
  李遠所講述的細節再詳盡,也都只是他的妄想和幻覺。這個可憐的患者,越是不肯承認這一點,就越表示他病患之嚴重。
  郭夫人—定在我的神情上,看出我已得出了什麼樣的結論,她神情很難過地低下頭去。
  李遠卻還在充滿了希望地求助:「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想起了郭大偵探夫人和李遠是同學,我去求助,不巧郭先生又不在。郭夫人說,像這種怪事,衛先生一定能夠解決,所以才冒昧前來的。」
  我吸了一口氣:「怪事發生之後,你可曾去見過……醫生?」
  李遠點頭:「有,李蓮替我安排的,醫生的結論是,我一切正常!」
  我不禁苦笑,現代醫學中的迷宮之一,是人腦的活動。是不是正常,根本無法作結論。像李遠那樣,明明有著如此明顯的妄想症象,不知憑什麼判斷他為正常?
  我再問:「是專家?」
  李遠點頭:「是,三個專家。」
  我仍然很有耐心:「照你的情形來看,你所說的一切,叫任何人去作結論,都只能說,那是你的妄想——對你來說,真實無比的事,只是你的幻覺!」
  我說得很是認真,李遠的面色,越來越是灰敗。最後,他站了起來,無目的地揮著手:「不!不是幻覺,一切全是真的!」
  我舉起手來,他向他虛按了一下,示意他坐下來。
  那天我心情很好,也很有耐性,所以我替他分析:「李先生,你想想,如果一切全是關總裁的安排,他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
  李遠堅持:「他有這個能力。」
  我再問:「他那樣做,目的是什麼呢?」
  我以為這個問題,他一定無法回答了,誰知道他立刻道:「他以為我一定想當副總裁,會替他殺人。而結果我不答應,他就要盡一切去掩飾!」
  我搖頭:「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可能收買全市超過一百萬的電視觀眾——他曾在公眾場合出現,接受傳媒的訪問!」
  李遠眨著眼,——我提出來的證據,已經無可反駁,但是我再補充:「還有,你離開本市的日期,到達馬哈馬的時間,都有記錄,也不是關總裁的能力所能左右的!」
  李遠喃喃地道:「有,他有能力左右。」
  我覺得李遠的態度,既然這樣頑固,我已沒有必要再和他糾纏下去了。
  我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我認識一個姓冷的女醫生,是精神病的專家——」
  我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李遠已慘嗥了起來:「你認定我是得了精神病?」
  我感到不必再委婉了:「你還有什麼更好的結論?」
  他喘著氣,那種樣子,倒很值得同情,恰如離了永的魚兒。這傢伙,對我的一些經歷,倒也知道得相當清楚,他道:「不是有一個什麼醫院,早就掌握了複製人的技術,會不會關老闆他們——」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你的意思是,有兩個關老闆,兩個金兒,兩個夫人,一個在這裡活動,另一套在巴哈巴上演你所說的故事?」
  我的話中,有著明顯的不滿,李遠嚅嚅道:「也有這個可能吧!」
  我一揮手:「沒有可能,理由很簡單——那個什麼醫院的收費極昂貴,關總裁這樣的中等商人,想要有複製人,連門兒都沒有!」
  李遠又道:「你也曾記述過,有一種外星人,在地球上被稱為『願望猴神』的,也有複製人的能力……為什麼你自己看到自己!」
  這人竟然糾纏到了這種地步,我真是懶得再和他說下去了。
  我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你不愛看醫生,也不要緊,妄想症很難醫治,你大可享受妄想,自己關起門來,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也害不了別人。比起有權勢的,為禍人類來,不知要好多少了!」
  我的一番話,說得李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正待直截了當下逐客令時,郭夫人忽然道:「李先生,你根本還未曾提出你的要求!」
  李遠立刻道:「是!是!衛先生,我來,不單是為了要把這件事說給你聽,而且,主要的……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一個要求……」
  我大聲道:「請乾脆點說!」
《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