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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著,忽然一起向我望了過來,我忙道:「當今世上,若論工藝技術之精,兩位首屈一指,當無疑問!」
兩人洋洋自得:「謝謝,我們自己也正以為如此,只是師父當年之言,常令我們耿耿於懷。」
兩人這句話一出口,我就不禁「啊」地一聲知道何以兩人一見那金環,反應就如此怪異了。一來,他們見了金環,想起了他們的師父,大是感慨。二來,當時他們的師父在打造這對金環,說是要送給一位異人,而那異人,幾十年來,令他們耿耿於懷。相信他們的技藝越是精進,那種想會一會那異人的心情便越濃。
如今,金環在鷹足上出現,那麼,極有可能,鷹主人就是他們師父口中的「異人」!
戈壁沙漠又一起向我望來,我道:「我也極想會晤鷹主人——他不出現,難道我們不能去找他?」
我這樣問的意思是,他們的師父是不是留下了什麼尋訪那異人的線索。
兩人聽了我的反問,神情古怪之至,叫人難以猜測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一個才道:「師父臨終時,曾說過……有可能引那異人現身的方法,可是……可是……」
另一個也跟著道:「可是……可是……」
我歎了聲:「可是什麼?」
兩人一咬牙,可是那異人若是真的現了身,又解開了我們所出的難題我們就要拜他為師——這事情,師父去世那年,我們才17歲,都覺得不能做,現在自然更不能,寧願死好過了。」
兩人性格不屈,「寧願死」倒不算十分誇張。
我吸了一口氣:「且說說細節。」
兩人又互望了一眼,神情像是很不願意說,我道:「若是他解不開你們所出的難題,那就不必拜他為師了,是不是?」
兩人齊聲道:「是,不但不必拜他為師,而且他那天工大王的銜頭,還在讓給我們!」
我呆了一呆,紅綾已搶著問:「天工大王?那算是什麼意思?」
兩人像是說漏了口,神情有點尷尬,我伸手拍著他們的肩頭:「你們放心,我有辦法令你們當上天工大王!」
戈壁沙漠雖然將信將疑,但顯然肯說細節了。一個道:「所謂『天工』,是取巧奪天工之意,「大王」自然是舉世第一。這是超級藝匠之間自己所定的玩意,但一直受人重視,除了天工大王之外,還有天工第一級、第二級和第三級,可以自封,便要接受挑戰,接受挑戰三次而成功,銜頭就落實了,但仍需不斷接受挑戰,情形和拳王爭霸,根是近似。」
我聽得大感興趣:「有這等事,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了!」
兩人道:「那只是超級巧匠,而且是根據傳統的師父、徒弟這種方式學出來的巧匠之間的事,常人自然不知,這種巧匠,分佈世界各地,從事各行各業,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五百人!」
我問:「兩位現在是——」
兩人道:「自20年前起,就是『天工第一級』。」
我望向我們,欲語又止,他們自然知道我想問什麼,神情苦澀:「人人都想擁有『天工大王』這個銜頭,可是我們卻不敢挑戰,因為挑戰一失敗,我們就要拜為師,從學徒當起,這對我們來說,是絕無可能之事!」
我當然知道,舊式的師徒關係是怎樣的,那是他們無法接受的關係。
兩人沉默了一會,一個道:「師父臨終時,曾把情形分析給我們聽,說不論我們出什麼難題,都不可能難倒天工大王。但挑戰就算失敗了,也不會有害處,因為拜在大王門下,雖然不免受若於屈辱,但是在技藝方面,也必然大有所獲!」
另一個道:「誰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屈辱,所以我們商量下來,決心定去挑戰。」
兩人說到這裡,又沉默了一會,才齊聲問:「你說可以幫我們?」
我用力一揮手:「是的,現成有一個難題在那裡,請天工大王去開小仙書桌的密鎖!」
戈壁沙漠一聽,陡然震動了一下,顯然我的提議,有極大的誘惑力!
我在這樣提出之前,也早已設想過,若是小仙還在,還有可能威逼利誘,要小仙去打開那書桌的密鎖。可是小仙已不在了,變成了氣體人,那麼,就再也沒有人能打開這密鎖了。
戈壁沙漠必然也想到了這點,所以他們才會有那樣的興奮。可是在興奮之中,他們也有幾分猶豫——那實在令我駭然:「難道他們竟認為天工大王,神通廣大到了可以打開那樣的密鎖了。」
另一個道:「我也看不出——但我們是我們,他是他!我們想不到的,他會想到!」
聽他們說到這裡,我一句話幾乎已要衝口而出了。我想說的話是「那好啊,讓他把密鎖打開,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
可是我卻陡然忍住了,沒有說出來。因為對我來說,天工大王如果打開了密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對戈壁沙漠來說,他們所出的難題,如果給天工大王解開了,一定是十分悲慘的事,不然,他們何以如此鄭而重之,猶豫不決?
所以,我決不能影響他們自己的決定,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是頭等的大事。
兩人的神情更是凝重,背負雙手,不住地繞著圈子,紅綾好幾次想說話,都被我制止。
足有好幾分鐘,一個首先道:「想起師父在生時所受的那麼多氣,真應該向他挑戰!」
另一個道:「我們現在何嘗不受氣,但是若輕舉妄動,情形只有更糟!」
我聽了這樣的對話,心中大是奇怪,看來問題十分複雜,還有許多我想像不到的內容在!
我百忙之中問了一句:「令師是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