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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別說得那麼肯定,思想波,也會有受干擾的時候!」
狄可這次不再搖頭,只是眉心打結,我再次提出假設:「如果是一次猛烈無比的撞擊,整個飛船解體,思想儀自然也難以保存!」
狄可呆了片刻,再點頭。
我又道:「可能還有猛烈的爆炸,把思想儀的部件,炸到了距離很遠的所在!」
狄可又搖頭:「不論多遠,他們都可以知道在什麼地方,並把它找回來。」
我啼笑皆非:「總之,若有了意外,才會如此,至於是什麼意外,我當然也說不上來。」
狄可忽然定定地望著我:「我來的時候,醫院中有幾個同事提起過你!」
我微笑:「是,在勒曼醫院中,我有幾個好朋友,甚至還撮合了其中一位醫生和一個唐朝美女的婚姻。」
狄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地球人之中,說是再也沒有比你更出色,更有探索精柙的了!」
我「哈哈」大笑:「千萬別那麼說,地球人之中,有的是能人,有一個已作古人的,念起咒語來,竟能令上億人跟著他瘋狂,令幾千萬人死亡,那才真了不起——你對我有什麼要求,只管說!」
狄可有點尷尬:「你怎麼知道我有所求?」
我笑:「你忽然對我大大恭維,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心中在想,還有一句,叫「巧言令色鮮矣仁」,我沒說出來,那是客氣,諒你也不會隨身帶著思想儀。無法知道我的「腹誹」。
狄可搓著手:「幫我找出這組宇航員來——尋找他們,也是我的宇宙航行的任務之一!」
他把要求說得如此直截了當,我不禁呆了片刻,才道:「你把我的能力估計得太高了,我怎麼能找出不知何年何月,不知出了什麼事的外星宇航員來?」
狄可卻堅持:「只要你肯答應,慢慢去做,又不限時間,總可以成功的!」
我搖頭:「我不相信『有志者事竟成』這種話,也不想答應了你之後,什麼也不做。」
狄可吸了一口氣:「事實上,你和他們曾有過接觸——他們曾托你找你的師父!」
我怔了一怔,這樁少年時發生的事,雖然一直未曾忘記,但我的師父影蹤全無,我也沒有和委託者聯絡。何況,當年的「接觸」,和我如今和狄可面對面的交談,大不相同,一切都如夢似幻,只是感到有人在和我交談,甚至沒有聽到過任何聲音。
事隔那麼多年,我如何再聯絡「他們」?
狄可還在堅持:「他們告訴你的聯絡方法是,只要你想他們,這正是我們的所長,接收人的腦活動能量!」
我道:「那又何必要我這個中間人呢?你想他們,把你的腦電波放出去,讓他們去接收好了!」
狄可苦笑:「我相信他們早已接收到了我的訊息,只是不知道由於什麼原因,他們不肯和我聯絡。」
我攤手:「真對不起,我沒有能力介入你們外星人的糾紛之中,老實說,作為地球人,能力和你們相比,相去太遠了!」
狄可道:「或許是,但是腦功能的最主要部分——想像力,地球人在宇宙的高級生物之中,絕不比他人遜色。」
我依然拒絕:「單靠想像力,難以找出你的同伴來。」
狄可搓著手,不知該如何才好——這樣被一個外星人懇求幫助,對我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了,在我的經歷之中,有很多次這樣的情形。
現在,我也不是不想幫助他,而是根本不知如何著手才好。偏偏狄可的神情,又如此焦切,這就更引起了我的疑惑。
我順口問了一句:「這第二十九組宇航員,失去聯絡有多久了?」
狄可道:「很久了,以地球時間來說,很久了!」
我沒好氣:「究竟多久?」
狄可望著我,神情似有難言之隱,就是他這種吞吐閃爍的態度,令我不快,我用力一揮手,幾乎要下逐客令了。狄可也看出了我面色不善,所以他歎了一聲:「我不是不想說,而是地球上對時間的觀念,是單向式的,所以我難以說得明白。」
他的話中,大有「夏蟲不可以語冰」的語氣在,那更令我反感。
而且,我自問接觸過的星際人物甚多,連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也有好幾種,可是什麼「時間觀念是單向式的」這種話,也還是第一次聽到,而且難以理解。
我瞪大了眼睛,也提高了聲音:「什麼叫單向式?請加以指教。」
狄可向我作了一個手勢,一時之間,也不知是什麼用意,多半是叫我稍安毋躁:「單向式的時間觀念,是循單一的方向前進的,它的公式是:過去——現在——將來。」
我越聽越糊塗了,就不出聲,等他作進一步的說明。
他皺著眉:「等到現在成了過去。將來就變成現在,又出現了新的將來,永遠是單向前進。」
他說了之後,望著我,神情有點無奈,彷彿是在表示:我只能解釋到這裡,是不是明白,閣下自理。他這種態度雖然很氣人,但也可以看到他神情誠懇。
這時,我也心平氣和了許多,我隱隱感到,我正在接觸一個以前從來未曾接觸過的新問題,或者說,狄可的話,正把我帶進了一個新的知識領域,一種新的對時間的觀念,一種嶄新的境界。
我把狄可的話,好好想了一遍,才問:「難道另有一種時間,是隨著時間,前進到過去,而永遠不能到達將來的?」
狄可把我的話,略想了一想,才道:「你把事情弄混亂了,我的意思是:時間不一定只是單向式的。」
我十分誠心誠意:「請你用我能理解的解釋方法,使我略有概念。」
我知道,地球人既然有自己固有的時間觀念,再想去瞭解另一種時間觀念,會是極艱難的事,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地球人在時間觀念上的局限,當然希望能有突破,哪怕是一點點都好。
狄可用力點頭,表示他一定努力,他想了一會,走近書桌,取過紙筆,又想了一會,才道:「時間不一定是單向式,可以是雙向式,更可以是多向式。」
他說著,在紙上點了一點,又在旁邊寫上「過去」,然後,距離幾公分,再點上一點,寫上「現在」。他在「過去」和「現在」之間,聯上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