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但是利之所在,頗有些犯罪分子,偷獵走私,既然牽涉到了犯罪行為,自然和警務人員有關。世界上保護野生動物組織的影響力甚大,各地政府都不得不敷衍一下,所以派個高級警務人員參加,以示支持。
這對黃堂來說,自然是個苦差,所以他一見到我,當真是喜出望外,在我的身邊,不離左右沒有話找話說,終於說到了曹金福和紅綾痛懲流氓的事。
我叫他自己去問紅綾,那時,紅綾正和好幾個人,聚精會神地在研究一團鶴的干糞。黃堂向紅綾望了一眼,搖頭道。「我可不想斷了腿去駁骨!」
我不能完全否認,只好道:「難怪孩子們出手重,那群流氓也太無事生非,太可惡了。」黃堂笑了一下,神情有點異樣,我看出他有話沒說,就問:「沒出人命吧?」
黃堂道:「沒有,不過有點麻煩。」
我揚了揚眉——我絕不鼓勵曹金福或紅綾隨便出手打人。但是我也相信他們的判斷,既然打了,就一定有非打不可的理由。
如果因為打人而生出了什麼麻煩,做長輩的,自然要維護自家孩人權益。我揚眉就是這個意思:「有什麼麻煩,衝著我來好了。」
黃堂自然明白我的心意,所以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本來我早想造訪的了,今天見了面,自然再好不過。」
我不耐煩:「有話請說,有屁請放。」
黃堂歎了一聲:「其中有一個傷者,右手五根手指,全叫撮碎了——這種功夫,令嬡大抵不會吧!」
我聽了之後,不禁皺眉,下手如此之重,當然是曹金福的所為了。我雖然護短,但是流氓行為而導致生殘廢,這也未免太過分了些。
所以,一時之間,我沒有說什麼,黃堂又歎了聲:「這人當然自不爭氣,他的父親是杜彰。」
我呆了一呆,杜彰這個名字,是新冒出來的,這個人來到文明社會的時間不太長,但在文明社會,卻已形成了一股勢力,而且是相當強大的金權勢力。
主要的原因是,他來自一個閉塞、獨裁的強權社會,那個強權勢力,控制著一大片國土,強權勢力也就等於擁有人類追求的一切:無可估計的財富,權力地位,躋身於世界各國的頂尖人物之間,暫時掩起血腥統治的面目,用白手套遮蔽屠殺人民的血手,倒也可以平起平坐,參與國際事務。
這樣的一種強權勢力,在所有人類的教育詞典中,都屬於應該被鄙視、被反對,屬於惡之極的一類。可是在現實生活之中,由於金、權的結合,總有一大堆人,像綠頭蒼蠅圍繞著腐肉一樣,圍繞著財勢,作出各種肉麻之極的奉承。
在文明社會之中,人完全有不做奴隸的自由,但偏有一幫充滿了奴性的人,奔走豪門,自願為奴,強權勢力自然也會讓他們嘗點甜頭。
杜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塊金權勢力來到文明社會,很快便和一些見到權勢就腳軟想下跪,或是想分流一些人民膏血的商賈,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自大為王的新興勢力。
而且,更多的人在所謂「大勢所趨」的情勢下,正努力參與其中,使得這種勢力迅速膨脹。
像杜彰這樣的大人物(他當然可以稱為「大人物」了),他的兒子,怎麼可能參加流氓行為,而和紅綾、曹金福起了衝突呢!
這件事,發生在大約一個月前,紅綾和曹金福並沒有和我詳說經過,只是說和幾十個流氓打了一場架,打得對方落花流水而已,輕描淡寫得很。
當然,她再也想不到,其中一個受到重懲的人,是一個權勢大到可以「上達天門」的大人物的兒子!
事情對我和紅綾來說,當然不有什麼大麻煩,但是對黃堂來說。極其棘手,因為這樣的一件傷人案,警方如是不能破案的話,來自對方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難怪黃堂剛才吞吞吐吐,一臉為難了。
我略想了一想:「我教你一個好方法!」
黃堂大喜,竟自然而然,向我立正,行了一個敬禮。我作戲曰:「附耳過來!」
黃堂側了側身子;我道:「這件事。發生在大人物兒子身上,怎麼不見有新聞?」
黃堂道:「對方身份特殊,不想在這裡出新聞。」
我伸手拍他的肩頭:「這就是了;你大可以將計就計,若是他們逼你破案,你就告訴他們,要把這種案子通天,諒他們也就不敢了!」
黃堂拍打自己的頭:「真是,那麼簡單的方法,我怎麼想不起來!」
我道:「還有,那個傷者,最好叫他滾回他們自己的地方去,叫他在這裡住院,浪費納稅人的金錢!」
黃堂點點頭:「對,就向他們說,我們這裡醫療水平低,不像他們那裡,單是怕功大師就有好幾千,一個發一個功,別說五根手指,只怕會多長什麼幾個出來!」
我認識黃堂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有如此的幽默感,不禁哈哈大笑。
在我的大笑聲中,忽然又有一下怪聲拔地而起,震耳欲聾,驚人之至。
我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有幾個體重過量的女性,甚至跟著怪叫了起來。但只有我處變不驚,因為這種叫聲,我聽慣了——是的,除了紅綾外,誰會在這種場合,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還在聲音之中,聽出了她滿心歡喜。果然,一陣勁風捲過,她已向我撲來,站在我面面前手舞足蹈,連呼:「太好了!太好了!」
我定了定神,才問:「什麼好事?」
紅綾伸手一指,指向一個老者和一個中年婦人:「他們在北方,有一個丹項鶴保護區,他們答應送一對剛孵出來的丹頂鶴給我!」
說時,那一男一女兩人,也向我走了過來。兩人的氣質都不壞,那中年婦人尤其高雅,他們自我介紹,老者是什麼主任,婦人是副主任,又說了些還算得恭維話。
但我卻相當冷談,握一握手之後,我就對紅綾道:「這種珍禽,屬於國寶,只怕不能隨便送人,你別高興得太早。而且,就算是,也是『兩隻』不肯定是『一對』,因為才從蛋中孵出來的小鶴,難分雌雄。」
那老者聽了我的話,便道:「寶劍贈英雄,國寶也要看送給什麼人,連熊貓都可以送人,衛小姐要,在請示上級之後,一定可以成事。」
那婦人道:「本來小鶴難分雌雄,自古已然,但衛小姐居然有辦法分得出,真是奇才!」
紅綾聽了兩人的話,更是洋洋得意。我依然潑冷水:「你聽聽,因為你是『衛小姐』所以有特權——享受特權,並以此為榮,那是人性卑劣面的表現!」我是板起了臉,很正經地說,紅綾吐了吐舌頭,不敢出聲,老者和婦人先是愕然,但是兩人隨即互望一眼,又神態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