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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切感覺,的確皆由腦部活動的感應而產生。如果刺激腦部的活動,使一個人感到溫香軟玉在懷抱,千股愛憐在心頭,那麼,他就必然是一個不折不扣,沉浸在愛情中的人,有著享受愛情者的一切反應!
  而四號掌握了思想儀的許多部件,發射出一股能量去對付地球人,即使這地球人是遊俠那樣的高人,也一樣可以手到拿來。
  我用手在臉上用力抹試著,雖是思緒紊亂,但是我還可以想到一個中心點,那就是:事情進行到後來,必然有了不可測的變化,要不然,也不會有如今我和注重夫的「相會」!
  所以,我只是簡單地道:「請說下去,遊俠墜入情網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游夫人道:「他完全接受了我,深信只是由於某種原因,我不能接觸任何線,他也習慣了和我在黑暗之中生活,我們很恩愛……很……恩……愛……」
  她在重複說她和遊俠「很恩愛」時,語音悠悠,大是感懷。
  那令得我心中一動,我記得以前,我有一次經歷,一個外星人很是感慨地對我說:儘管在字宙之中,地球人的科學文明十分落後,但是地球人的腦部活動之中,有一種叫「愛情」,在其他星體的高級生物之中,根本沒有。而這一種特殊的活動,有一種強烈的感染作用,使外星人在一接觸這後,就像是受到了病毒的感染一樣,也產生同樣的效應。
  這一段話給我的印象,相當深刻。
  我想到的是:「游夫人會不會也受到了遊俠深情的感染,弄假成真了呢?」
  這又是什麼樣的一種怪異:一股力量,在一個地球人的腦中,製造了一段幻象愛情,但結果這股力量也陷進了情惘之中!
  太不可思議了!
  我吸了一口氣,聽游夫人繼續說下去。游夫人的聲音仍很平靜:「我向他提出要求,他盡力去滿足我,我提出要找尋思想儀的部件,他民上天下地去找,而且從來不追問什麼。」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複雜無章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游夫人繼續道:「這樣過了很久,在一個地球人的生命來說,已經佔了整個生命的一個相當比例,那一次,他在海底撈起了一個部件,過程艱難之至,他為了這個行動,受了重傷——」
  游夫人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我知道,這個東西,是早年我拋入海中的,那東西,命名接近它的人,有預知能力,導致了好幾個人的死亡——被稱為「業林之神」。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是「思想儀」的一個重要部件,編號是一九B。
  游夫人歎了一聲:「他受傷如此之重——地球人的生命形式很特別,當傷重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人的記憶組,就會離開身體。」
  游夫人使用的詞彙很奇怪,但是我扣到這裡,著實吃了一驚——所謂「記憶組離開身體」,那就是死亡!
  我大聲道:「他面臨死亡?」
  游夫人沉默了一會,並不理會我的驚呼,只是自顧自道:「在他的記憶組快要離開他的身體之際,他對我說,他實在不捨得和我分離,他說,多年夫妻,他雖然連我是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但是那並不重要,他深信我們是世上罕有的好夫妻,他說可能連衛斯理和白素也比不上,那是我首次聽到你兩位找名字。」
  我想不到我和白素的名字,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被提及,我只好含糊地應了一聲。
  游夫人又道:「他又說,這些年一來,他一直知道我不是地球人,他並不要求我告訴他我的身份,只是想知道,在他的記憶組離開了身體之後,他是不是還有機會,和我發生聯繫。他……」
  游夫人的聲音漸漸流動感人:「他……他說得那樣真摯動人,剎那之間,我受到了感應。人類腦部活動所產生的一種叫愛情的因素感應了我,使我也有了這種感覺,我的能量之中,混入了愛情的因素,他不再是我尋找失物的工具,他是我的丈夫!」
  我聽得有點如癡如醉——誰說天下的愛情故事千篇一律,這一個就古怪之至,而且,也極其驚心動魄。
  游夫人繼續道:「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之極的變化。我本來根本不是生命,可是突然在我能量之中,滲入了生命的因素,我向生命邁進了一步,可是我還不是生命,我——」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道:「既然有了生命的因素,你就是生命,這一點毫無疑問,你是新形式的生命,情形和康維十七世相類似,可能比他更先進,至於康維十七世的情形,我會向你詳說,遊俠怎麼樣了?」
  游夫人道:「我起了變化之後,感到我自己萬萬不能失去他,但是我又無法阻止他的記憶組離開身體,我們都不知道他的記憶組離開身體之後的情形會如何,所以我們不能冒這個險,我在無法可施的情形下,明知我經過了變化之後情形,不會被原來的儀器接受,但我既然從那裡也就是惟一可以求助之處。」
  我「啊」地一聲:「你去找四號了?」
  游夫人道:「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只是循我出現的方位回頭找,通過儀器,我和他——你所說的四號,取得了溝通。」
  我吸了一口氣——那種情形,游夫人等於是四號的叛徒,本來她自四號發射出去,作為搜尋失物的工具,但是現在,她的能量之中,有了生命的因素,有了地球人的愛情,四號能容許有這種變化發生嗎?
  再聽下去,游夫人的敘述,更是奇絕。
  她道:「我在意識之中,知道他是我的主人,所以我才向他求助。」
《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