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應變小組的成員,都是專家,研究室的門一打開,他們的工作,就已開始,所以,很快地就找到了研究員甲、乙的下落。
說起來,既殘忍又噁心,由於爆炸的威力太大,兩個人,並沒有完整的身體留下應該說,留下來的身體,並沒有多少。
在五分鐘之後,在許多破碎的物件之中,已經把可以收拾起來的遺體,全都找了出來,放在一塊金屬板上。
所有的人,包括所長在內,望著那血肉淋漓的人的殘肢發呆。
他們發呆,並不是由於那種情狀,太令人觸目驚心——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了一些令人噁心的血肉。令得他們發呆的是,他們看到了一個極其奇特的現象。
爆炸剩下的殘肢並不多,只有一些肉碎和骨碎。有幾塊拼湊起來,勉強可成為一條手臂的骨頭,帶著若干鮮紅色的肉。
還有三片骨,上面不知沾著甚麼,顏色慘紅懾人,憑這三片頭骨,絕湊不成一個完整的頭顱。
其他的殘肢,算是完整的,是五隻手指不全的手掌。
是的,是「五隻」,一二三四五,三歲小孩也可以數得出,那是五隻手掌。五隻手之中,最完整的一隻,居然五指齊全,其他的四隻,只是勉強可辨。
令得所有人發呆的,就是那五隻手掌。
五隻斷手,情形雖然駭人,但也絕不足以令見慣世面的人發呆。
他們之所以發呆的原因,是因為斷手的數目:五隻。
研究室中,只有研究員甲和乙,怎麼會出現五隻手掌?
那多出來的一隻,是怎麼來的?
手掌單獨存在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除非是甲或乙在進入研究室之時,夾帶進了一隻才從人體上割下來的手掌。
後來,我提出了這個問題:「甲或乙,帶進一隻手掌的可能性是多少?」
我得到的回答是:「幾乎沒有可能。」
這是以後才發生的事,現在先抽一點出來說一說。回答的人是甚麼樣的人,也放在後面再說。
我再問:「何以如此肯定?」
回答的人取出一卷圖紙來,打開,是那個研究室的平面圖。圖上,在每一間研究室之前,都有三公尺長的一條狹窄走廊。
答案是:「每一個研究員,在進入研究室之前,都要經過這條走廊。」
我道:「那又怎地?」
回答是:「在這走廊之中,有一組電眼,包括透視裝置在內。若是通過的人,和原記錄不符,他就無法通過,曾經試過有被魚骨哽了喉的人,無法通過。」
我呆了半晌——身上多了一條魚骨,都無法通過,聽來雖是誇張之至,但是卻也說明了一個問題:研究員甲或乙都無法把一隻手帶進研究室。
一隻手尚且進不了研究室,一個人自然更不可能進入研究室了。
我之所以把這日後發生的事先寫出來,就是為了要說明事情之奇,奇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這「第五隻手」,自何而來?
宇宙大爆炸,能產生星體。產生生命,但是研究室的大爆炸,絕沒有理由,可以產生一隻手出來的。
所以,當時所長和應急小組的人員,盯著對那兩個人來說,少得可憐的殘肢,心中的驚異,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於萬一。
足足在怔呆了三分鐘之後,所長才下命令,他指著那些殘肢:「一切絕對保密,就由全組負責,進行徹底調查——若有消息露,全組處決。」
所長的命令下得如此嚴厲,是在意料之中,因為在如此警衛森嚴的地方,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混了進來,那實在太可怕了。
(理所當然的想法是——有一隻殘手,這隻手,自然應當屬於一個人。)
獨裁者最注重的就是安全,若是防範如此嚴密,尚且會出現漏洞,那還有甚麼安全可言,自然非徹查不可。
徹查的結果,在十天之後,便已完成,以後一再複查,也沒有甚麼更多的進展。
徹查的第一個結果,是把所有的「殘骸」都集中起來,進行檢驗,連小如米粒的肉碎也不放過,沾著血的所有物件,也在檢驗之列。
自然,集中力量檢查的,是那五隻手掌。
那五隻手掌,三右兩左,也就是說,多出來的那隻,是一隻右手。
首先,對查指紋,所有的研究員,自然都有完整的指紋記錄。對查的結果,其中一左一右兩隻手掌,屬於研究員甲所有;另外的一左一右,屬於乙——這都是無可置疑的事情,確鑿之至。
多出來的那一隻手掌,在研究室的所有工作人員中,沒有記錄——事實上,也根本沒有哪一個工作人員,少了一隻手掌。
於是,展開了全國範圍的追查——獨裁政體的特點之一,就是掌握人民的資料,特別齊全,要進行如此的追查,也不是難事。
追查的結果是,沒有這手掌的指紋資料。
這證明了混進機密重地的人來自國外,它所引起的憤怒和驚惶,自然也加了多倍。
這一方面的追查,還包括了對其他殘骸的鑒定。結果是,所有的殘骸,不是屬於研究員甲,就是屬於研究員乙。竟然沒有一點,屬於應該在爆炸發生時,也在研究室中的第三者——那手掌的主人。
這種結果,只能導致一個結論:這個第三者的身體,除了那手掌之外,都因為猛烈的爆炸,而化為氣體了。這一點,從研究員甲、乙的身體遭破壞的情形看來,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若是那第三者的身體,全部化為氣體,那甚麼事也沒有了。只當他根本沒出現過,也根本不會有人知他曾存在。
可是,他卻偏偏留下了一隻手掌!
第二部分的檢查,是翻看了這一天所有進入研究所的人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