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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忽然用了這樣的稱呼,我正不知是吉是凶,只見白素已略鬆了一口氣,我也恍然——剛才我們的叫聲,充滿了急切之意,大有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之意。藍絲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一聽就明,她的這種稱呼,突出了我們之間的親情關係,當然是作出了回應,表示都是自己人,沒有甚麼不好商量的。
這時,最奇怪的要算是寶先生了,他雖然知道我們和藍絲有關係,可是卻再也料不到我們的親戚關係,竟是如此之接近。
只怕想破了他的腦袋,也想不通何以縱橫中原的白老大之女,會和遠在異鄉的一個降頭大師,有表姐妹的親密關係。
白素已先應了一聲,門打開,溫寶裕和藍絲,已走了進來。
藍絲的身份異特之極,在她的「領域」之中,她的服飾打扮,也有異於常人。但是到了別處,她的打扮卻和尋常少女無異,看來明媚無比,只是誰也不知道她那花格子裙下,藏有甚麼古怪東西而已。
兩人一進來,我先偷看了寶先生一眼,只見他坐在沙發上,如同死去了一般,雙眼睜得老大,盯在藍絲身上。藍絲卻看也不看他,只是笑吟吟地和我們打招呼。溫寶裕看到寶先生在,也感到了氣氛有異,可是他卻一點地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只是神情好奇。
白素搶先開口:「藍絲——」
可是藍絲卻搶先說了話:「表姐,表姐夫,我有一事,非你們幫助不可,不然,我當不了本派的首領。」
溫寶裕在旁一聽,關心情切,忙道:「你別急,我們一定幫你。」
我和白素一起皺眉時,藍絲又道:「要是當不成本派首領,不但本派的降頭師瞧不起我,外派的降頭師,也必然對我群起而攻,那時,我寡不敵眾,可就不知是怎麼一個死法了。」
她說到後來,語音淒楚,目中淚花亂轉,那一副可憐的情狀,人人見了都會惻然。
溫寶裕忙不迭道:「不會,不會,絕不會有這種情形發生。」
我狠狠瞪了溫寶裕一眼,要他別插科打諢,白素也道:「是不是和這人有關?」
白素一指寶先生,藍絲這才向寶先生看去,點了點頭:「是,我找這人很久了,找不到這人,我不能接掌本派。」
溫寶裕由於不知道來龍去脈,聽得藍絲這樣說,當真奇絕。
我又瞪了溫寶裕一眼,不讓他打岔,我道:「可允此人帶罪立功?」
藍絲道:「我不知道是否有此規矩。我只知道,新舊首領交替之時,本派秘藏一件也不能少,若有缺少,新首領必須先負找回之責。」
白素沉聲道:「舊首領反不用負失物之責麼?」
藍絲道:「自然要負責,寶物一失,他便被革職,作為待罪之身,必須在十年之內,覓到能為他找回失物的新首領,幫他贖罪。不然,十年期限一到,他便要被處死以謝其罪!」
我聽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事情,嚴重無比!因為不單是牽涉到了寶物,而且還牽涉到了人命,更有甚者,牽涉到的人命,必然是一個地位極高的降頭師。
這就不是甚麼講講人情就可以大事化小的事了。
白素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問:「貴派的新首領是你,那舊首領是——」
白素其實多此一問,舊首領是誰,不問可知,當然是藍絲的師父猜王降頭師。我和猜王降頭師有過一段異常的經歷,很敬重他的為人,當然絕無看著他被處死以「謝罪」之理。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狠狠地盯了寶先生一眼,心中在罵他幹的好事。
寶先生垂下了頭,一言不發,身子也不再發抖,宛若泥塑木雕一樣。
這時,藍絲也回答道:「舊首領就是我的師父,猜王大降頭師——這些事,由於全是降頭師內部的事,所以我從來未曾提起過,表姐表姐夫莫怪,連小寶他也不知道其中因果。」
我和白素忙道:「我們怎會見怪。」
白素又道:「這件事,其中有許多不可告人之事在。這位,你自然知道他是誰了。」
藍絲道:「是,他就是當年偷入秘境,盜走了寶物之人,他身上沾了蛾粉,百年不去。虧他這些年來,沒開口講過一句話,不然,我和師父,早就找到他了。」
白素沉聲道:「你和猜王大師,可曾想到過,有關秘藏的一切,全是貴派至高無上的秘密,如何會為外人所知,而且知道得如此詳盡?」
藍絲蹙眉:「這個問題,師父問了自己無數遍,都沒有答案。」
白素道:「何以會沒有答案?問題再簡單也沒有,若不是貴派之中,出了內奸,怎會出現這種情形。」
藍絲聽了,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她的動作,分明是否定了白素的說法。
這不禁令我大奇——因為這是唯一的可能了。
我和白素都不出聲,等著藍絲的解釋。藍絲道:「知道有關秘藏秘密的人,從來就只有首領一人。別人只知有一個秘藏,但也只在疑真疑幻之間,別說知道它的詳細情形了!」
聽得藍絲如此說,我和白素,不禁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藍絲繼續道:「這個秘密,只有在新舊首領交替之際,才由舊首領說給新首領知我現在還未正式成為新首領,所以也不知情。」
我勉強笑了一下:「會不會有花無意之中,露了秘密的可能?」
我的這個假設,自然是虛弱無力之極,也理所當然的立刻遭到了否定。
藍絲說得斬釘截鐵:「絕無可能,我們是降頭師,都曾向降頭術起過誓,若是一旦違了誓,露了秘密,如何還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