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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亞玉續道:「請看,這是另一份文件,簽署日期是一九四五年三月一日,簽署者是日軍兼中派遣軍司令,調動了一個營的兵力,供廣雄少將指揮,除了這一個營的兵力之外,還有許多精良的武器和另外二十名軍官,以及很多輜車配備,其中包括運輸船神戶丸在內。」
他一口氣說著,越說越是興奮,一面不斷操作,令電腦現出有關文件來,證明他所說的話。
其中,有關「精良武器」的部份,和白老大所知的,十分吻合。
他的話告一段落之後,我們都不出聲,石亞玉問:「這些資料表示了甚麼?」
這個問題,也正是我們人人都在心中問自己的:這些資料說明了甚麼?
我先回答:「這些資料,說明廣雄少將有一項行動和神戶丸有關。」
石亞玉道:「從日期來判斷,他的行動,就是神戶丸在小孤山腳下載了貨,向鄱陽湖航行的那一次。在神戶丸上的,也就是那一營士兵和一批優秀軍官,並且還包括了廣雄少將本人在內。這次行動是一次絕對機密的行動。行動的內容,連當時派遣軍的司令都不知道,只有大本營才知道。」
石亞玉的分析,很是有條理,也很合理,所以我們都表示同意。
石亞玉這才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他的結論:「由於大本營分配給廣雄少將的工作是執行《消滅中國人口》,所以他這次的行動,目的就是——」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雖然沒有再說下去,可是用意再明白不過。
他的意思是,廣雄少將帶著士兵軍官和一批不明的物資,在鄱陽湖向南航行,行動的目的,是要完成「消滅中國人口」的任務。
雖然石亞玉的推理,在邏輯上完全可以站得住,但是除了他一動也不動在等我們的反應之外,我、白素、官子、紅綾都不約而同的大搖其頭。
我們並不是不同意他的分析,只是感到實在無法可以接受。
石亞玉看到我們的反應,著急道:「你們有甚麼不同的意見,只管說。」
我道:「雖然大本營的文件中,有把消滅人口的任務交給廣雄少將執行之說,可是,先決條件是,要有了《可行的計劃》——我並不認為會有一個這樣的計劃出現,所以,也無法接受你提出的分析。」
我的意見顯然可以代表另外三個人,她們都「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石亞玉道:「廣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任命!」
我搖頭:「那也不能說他一定是去執行消滅人口的任務——一艘內河運輸船,只有一營兵力,二十名軍官,武器的配備再精良,試問如何消滅五萬萬多的中國人?」
石亞玉沉聲道:「我認為神戶丸上有秘密的武器在,有極具殺傷力的武器在。」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你的設想可以成立,但是,再強有力的殺傷武器,也不可能達到《消滅中國人》之目的。」
石亞玉吸了一口氣:「就算只能達成五分之一、十分之一,這種武器的威力,也就駭人之至了!」
我呆了一呆,石亞玉的說法有道理,兩顆原子彈投在日本,也不過炸死了幾十萬人。以日本的人口比例來說,一成也不到,還不及日本侵略軍在中國南京一地的屠殺數目,但原子彈的威力,當然比日本軍刀和機關鎗要厲害得多了。
我沉吟了一下:「可是,絕沒有任何資料可以證明日本在那時,也從事核武器的研究,更不用說她已成功地製成了核武器。」
石亞玉聽了,先是一怔,接著,定定地望著我。從他的神態看來,分明是以為我說錯了話。我不禁心忖,難道他又獲得了甚麼秘密文件,證明日本軍方在那時已擁有核武器了?
接著,石亞玉說出來的一番話,卻是我未曾想到的。他先是長歎了一聲,然後才道:「衛斯理,我以為你的想像力算是出類拔萃的了,卻原來……為甚麼一定是核武器?難道不可以有比核武器威力更強的其他種類的武器嗎?」
我呆了一呆,我確然未曾想到石亞玉竟然會這樣指責我。
連在一旁的紅綾也伸了伸舌頭,白素抿著嘴不出聲,這都不單是為了石亞玉指責我,而且,還為了石亞玉的指責有理。
的確,為甚麼我只想到了核武器,而沒有發揮進一步的想像力呢?
人類史中的武器進展史,可以說是憑人類的想像力建立起來的。
最初,人與人之間的殘殺,使用的武器,大概全是人本身的身體——誰的拳頭硬,誰就可以打死對方,誰的雙手有力,誰就可以扳死對方。
接下來,人類便發現石塊、樹棒比身體的各部份更有效。再接下來,便發現了金屬製品殘殺起同類來,又要方便得多。
在這過程中,若不是想像到他人的頭顱不如石頭硬,沒有金屬堅,是不會想到利用石頭和金屬作武器的——不知道有沒有想到過,不單是他人的頭顱,其實自己的頭殼也是一樣的。
再接下來,人類的目光大開,想像力自然也有了大大的提升,於是就有了火藥的發明,武器從單對單的肉搏,演變成為大規模的殺戮。
一直到核武器的出現,更是少半分想像力都不行——我竟那麼缺乏想像力,以為發展到了核武器,便是人類自相殘殺工具的終極了。
當然不是!
以人類無窮無盡的想像力而論,將來自相殘殺的武器,也必然有無窮無盡的新發展!
所以,石亞玉的指責,十分有理。
我呆了一會,才道:「好,依你所見,神戶丸上載的是甚麼種類的武器?」
石亞玉卻一攤手:「我不知道——全然沒有任何資料可尋?」
我道:「你只是憑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