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師之死(2)
陳島在會場恢復了平靜之後,才繼續他的演詞,可是他看來很是心神恍惚,有點草草了事。
這一天的聚會結束,我、陳島和冷若冰,早有約晚餐,我趁此約了黃堂。
陳島一直有點心神不定,我道:「莫非那傢伙一攪局,壞了你的興致!」
陳島搖頭:「不,那人提出了一個課題,和世界潮流,背道而馳。當今的潮流是,要保護所有的生物,人類應該和所有的生物在地球上共存。」
冷若冰道:「那沒有什麼不對。」
陳島一揚眉:「可是,人若是為自己著想,就應該把一切有害人類生存,妨礙人類生存,令人類生存受干擾威脅的生物全都消滅,那樣,人在地球上,就會生活得更好!」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大問題,失聲道:「你同意了那人的說法?那人的說法,倒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證明人類是外來的生物,所以和地球上原來的生物,不能夠很好地和睦相處。」
陳島皺著眉:「這正是你的設想。」
我道:「已經超越了設想,有很多證據,可以肯定那是事實——人不是地球上土生土長的生物!」
陳島的神情變得更嚴肅:「這就是問題了,那人提出來的很值得考慮:若是所有的,地球原來的主人,聯合起來,對付……抗拒人類這個外來的……入侵者,或不速之客,人類可有辦法應付?」
他說得如此嚴重,我笑了起來:「看來,人類應付得很好——世界人口越來越多,就是證明。」
陳島喃喃說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陳島吸了一口氣:「或許,人口越來越多,也正是異類的陰謀行動的結果——人口再這樣增長下去,是將人類逼向死路的大動力!」
我攤了攤手:「想不到那人的話,對你有這樣的感染力!」
陳島苦笑:「也不是偶然,我越研究昆蟲,就越覺得它們的生命之堅強,越覺得人生命之脆弱!」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緊張,以致面色蒼白。我忙道:「你別太緊張了,至今為止,人類在對付昆蟲方面,還是佔著絕對的上風!」
陳島聽了,用一種古怪的神情望定了我,像是我說了最可笑,最沒有常識的話一樣。
我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是不是我說了什麼蠢話了?」
陳島居然直言不諱:「是!人類和昆蟲的鬥爭,從來也沒有佔過上風!」
我揚眉,他是昆蟲學家,在直覺上會抬高昆蟲的地位,這不足為奇,但是我要他說出具體的事實來,所以我道:「說具體一些。」
陳島又歎了一聲:「人類對付昆蟲,至今為止,都一直在使用化學品殺蟲。我想,昆蟲一定在哈哈大笑——長期,大量使用化學產品的結果,是殺不盡昆蟲,卻反害了人類!」
我不禁大是混淆:「我不明白,那人主張消滅昆蟲,你卻說人對付不了昆蟲,究竟誰是誰非?」
陳島道:「沒有矛盾,大家的意思一致:人類在地球上,四面楚歌,到處是敵,而且,越來越處於下風,總有一天——」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黃堂忽然補充了一句:「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陳島和冷若冰卻大是迷惘:「人從哪裡來?」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這餐飯再吃下去,肯定會消化不良,所以大家都早早散了。
回到家中,卻意外地看到溫寶裕和藍絲,正和紅綾在高談闊論,白素在一旁微笑旁聽。
我一進門,紅綾便大聲道:「爸,生物學家的聚會,有什麼新發現?」
我一時感慨,向藍絲一指:「全世界所有生物學家的知識加起來,都及不上藍絲。」
藍絲道:「不能這麼說,各人的研究方法不同。」
這個降頭之後,居然大是謙虛,我揮了揮手,突然問:「有一個人,前後在歐洲各地,自殯儀館中,盜走了幾十個人頭,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本來只是隨便一問,但是一看到藍絲在突然之間,神情變得嚴肅無比,我就知道問對人了。
藍絲沉默了足有大半分鐘,才道:「何以會突然有此一問?」
我把在會上遇見黃堂的事說了。
藍絲越是聽,神情便越是嚴肅,這使我知道,我所說的一切,在她的心中,一定引起了極度的震盪,但是我卻想不出何以致此。
藍絲是一個降頭師,在她的眼中,再奇怪的事,也應該歸入「沒有什麼大不了」之類,何以如今會有這般嚴重的神情。
不單是我,連白素、溫寶裕,甚至最無機心的紅綾,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了。
溫寶裕首先問:「怎麼了?」
藍絲只是吸了一口氣,並不出聲,可是看她的神情,又想說話,但又不知如何說才好。
白素伸手過去,握住了藍絲的手,她和藍絲,算起來是表姐妹(這層親戚關係的確認過程,曲折複雜無比,是我記述的故事之中之最),白素道:「不管什麼事,我們這裡,都是自己人,沒有不可說的。」
這兩句話,說得誠意無比,藍絲也握住了白素的手,一字一頓地道:「我師父……猜王……死了。」
她此言一出,我們都不禁「啊」地一聲,溫寶裕忙過去輕輕抱住了藍絲。
但是,我們雖然有點吃驚,卻也不感到特別的意外。雖說藍絲的師父猜王,是超級大降頭師,但他也是人,人總是會死的。
然而在藍絲的神態之中,我又感到事情像是並不如此簡單。我首先想到的是,降頭師之間,常有挑戰、鬥法等事,莫非有更高的高手,把猜王鬥敗,甚至殺死了?因為猜王也曾鬥敗過他人,所以我才有這個想法。
我沉聲問道:「猜王大師,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