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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想到的是,何以朱槿、水葒她們不去找浮蓮,而要白素出馬?這其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在?
雖然我眼見朱槿和水葒對鐵旦的情義,無話可說,但是我總對她們的特殊身份,有點耿耿於懷,尤其是水葒,上次在柳絮以「年輕十年」的條件,而徹底脫離組織之際,水葒只要願意,也可以同時自由。可是她卻說難以適應外面的世界,所以放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雖然說人各有志,她有權選擇留在組織之中,但這個組織如此可怕,她竟然可以安之若素,是不是說明她對組織很是死心塌地呢?
我對這個「組織」,始終抗拒,所以白素如今的行動,和這個組織發生了相當直接的關係,這就很令我為她擔心。
那個浮蓮手上的資料,是一個定時炸彈,人人都想毀滅它,而且是連人毀滅。那麼,白素若是馬到功成,把資料弄到了手,本來應該發生在浮蓮身上的危險,豈不是會轉嫁到白素身上?
而且,我更進一步想到,連白素也知道了有這樣的資料在浮蓮手中,而浮蓮人又在瑞士,如今強權勢力之中,雖然已拉開了內爭的帷幕,對這份可以決定各派生死的資料去向,更無不知之理!
那也就是說,一定已有不少人被派出去,去追尋浮蓮的下落了。
所以,白素在瑞士,要面對的,不單是浮蓮,還有許多隱藏著的敵人,而且這些人都是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可怕人物!
我假設,朱槿和水葒,都沒有理由不知道這情形,但何以她們絕口不提?
我越想越是疑惑,那種「不對頭」的感覺,已經有了一頭頭緒。
我一口喝乾了酒,重又上樓,記錄也到了尾聲。各人一言不發,顯然是亮聲和我的對話,給各人帶來了相當的震撼。
我沉聲道:「每個人都有一本帳,兩位大豪富,不知道是否同意?」
大亨悶了一聲:「這種說法,古已有之──照這種說法,人不必努力了!」
鐵旦緩緩道:「不是,帳上寫著你要努力的程度,你一定會照著去做,想依賴也不行。」
大亨沒有再出聲,鐵旦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若是我早知自己該走多少步路,帳面上已經所餘無幾了,我一定會珍惜每一步,不致於現在想想浪費了許多,以致如今寸步難行,後悔莫及。」
陶啟泉叫了起來:「這帳,不到結算的時候,誰也不帳面的情形如何,人人都是這樣不知不覺地過,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紅綾拍手道:「說得對!」
鐵旦和紅綾很是投緣,看來這是性格使然,他們兩個是大開大闔之人,自然想法一致。
陶啟泉悶悶地道:「看來,老人家這條路,是走不能了!」
我忍不住問他:「你是說救人還是生意?」
陶啟泉道:「兩者是連在一起的!」
我道:「救人,還有另一條路可走;做生意,只怕要貴客自理了!」
陶啟泉和大亨來得晚,應該並不知道白素到瑞士去,以及浮蓮挾資料而逃亡的事。
所以,我預料他們聽了我的話之後,一定會急急地問,救鐵天音還有哪一條路可走。
可是,他們的反應,卻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大亨和陶啟泉並沒有互望一眼,陶啟泉就極自然地道:「兩者還是連在一起,哪條路能救鐵天音,哪條路也就可以叫我們暢通無阻!」
陶啟泉這樣說,那是表示他已知道一切了。大亨也沒有驚訝的神情,那他也知道了,兩人得知一切,可以推斷,訊息來自朱槿。
那麼,我剛才在樓下想到疑問──白素是怎麼知道的,也有了答案:也是朱槿告訴她的。
我吸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平靜:「白素正在走這另一條路──」
我說到一半,向朱槿望去:「訊息是你給她的吧!」
這是一種「突襲」,在突襲中,觀察對方剎那之間的反應,從中可以得到疑問的答案。朱槿不是普通人,而我的「突襲」,也非常突出。
朱槿有極短暫時間的震動──這種反應,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時間,也逃不過我的眼睛。然後,她就是一副坦然的神情:「對,是我告訴白姐的。」
我又道:「組織上派誰去執行任何?」
朱槿一副茫然的神情:「什麼任務?」
我聲色俱厲:「把浮蓮和那份資料找出來的任務!組織不見得會讓浮蓮逍遙自在吧?」
我聲色俱厲起來,樣子多半相當嚇人,所以剎那之間,人人愕然,朱槿更不由自主向後縮了一下,大亨忙向她靠近。
朱槿道:「組織當然不會放過浮蓮,可是不知道派了誰去對付她。」
大亨提高了聲音:「衛君,你那麼凶幹嗎?」
我冷笑一聲:「當然有道理,白素因人通風報信去涉險,但是她得到的訊息卻不完整,她只知道要對付浮蓮,不知道還要對付組織派出去的人!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我這番話一出口,鐵旦立時沉下臉來,以極嚴厲的目光,望向朱槿。
朱槿急得幾乎哭出來:「我真的不知道!自從我和大亨在一起,組織對我的信任,大不如前,我現在唯一的就是──」
她說到這裡,陡然住了口。
她沒有說出來的話,我們也都明白──她的任務,就是留在大亨身邊,把大亨作為她的工作對象。
大亨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點了點頭。
朱槿又道:「白姐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所以,她知道對手……是多方面的。」
我沉住氣不出聲,鐵旦悶哼一聲,又向水葒望去,水葒連連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天音哥是關鍵人物,所以……我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