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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那就只有兩個可能……」
  我以為他有了結論,大喜道:「請說!」
  他道:「第一個可能是『不可能』。第二個可能是,這已是玄學範疇內的事,不是科學範圍的,所以我一無所知。」
  我聽得他提及「玄學上的事」,也不禁思緒紊亂,他說他對玄學上的事一無所知,我呢?我又怎麼樣?玄學上的事,我有種種設想,千百種,但真的要說有所知,卻也是一無所知。
  他問了兩次:「還有什麼問題?」
  我道:「以你對禽類的知識來看,有什麼事發生在那公雞身上。」
  他也想了片刻,才道:「照你形容的情形來看,那根本不是一隻公雞,所以也不在禽類學的研究範圍之內,我無可奉告。」
  我嚷起來:「可是它明明是一隻公雞啊!」
  那位朋友道:「可能它有著和公雞一模一樣的外形,但是決定一種生物是什麼,並不由外形來決定,而是因行為來決定的……它外形是一隻公雞,可是內在的、真正的它是什麼,誰知道?」
  這話,聽來已經很玄了,我苦笑:「你的意思是,它是不是什麼東西化成了公雞的形狀?」
  這一次,輪到他嚷叫了起來:「我絕未如此說過,我只是說,不知道它真正是什麼。」
  我長長吸了一口氣,他又問:「還有什麼問題?」
  我向白素和黃堂望了一眼,他倆都搖了搖頭,我就道:「暫時沒有了,如果以後還有,少不得來麻煩你。」
  他連聲道:「隨時歡迎。」
  我中止了通話,伸手在臉上撫摸了一下,道:「那公雞不是公雞!」
  黃堂搖頭:「你這話,比白馬非馬更難懂。」
  我感到有點無可奈何:「那是說,這公雞原來不知是什麼。」
  白素道:「不論它原來是什麼,如果它能有幻化成一隻公雞的能力,它為什麼不幻成一個人?在地球上,做公雞有什麼好,怎比得上做人的活動空間大?」
  我道:「那你的意思是……」
  白素道:「公雞還是公雞,它本來就是一隻公雞,外形上還沒有來到可以幻化其他生物的能力,可是已經達到了擺脫公雞固有的智力程度。」
  我望了她半晌,才道:「也就是說,一隻公雞,如果得到了一個機會,可以修煉成精,那麼,這只公雞是在半途中,還未成精變人,卻已不再是普通的公雞。」
  白素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思緒也十分亂,大抵如此!」
  黃堂被我們的對話,弄得有點神經兮兮,以致說話也顯得結結巴巴:「什麼……成精?當真有異物……成了妖精的事?」
  我悶哼一聲:「你說眼前這公雞不是成了精,你如何解釋它的行為?」
  黃堂震動了一下:「那得趁它尚未成氣候,就把它宰了。」
  我冷冷地道:「只怕你已很難宰了它。」
  黃堂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就笑了起來:「真要送它上西天,還不是輕而易舉。」
  那當然,我也不信如果黃堂用一把自動步槍去對付那公雞,會對付不了它。
  白素忽然歎了一聲:「傳說之中,妖精若是作惡多端,輪到要被伏誅時,總會苦苦哀求,被哀求者,也每每會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念汝修為不易……』之類的話,這公雞就算快要成精了,它可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白素那樣說,是在為那公雞求情了。
  黃堂深深吸了一口氣:「它,是殺害何正漢的疑凶!」
  白素一笑:「有宰了疑凶的道理嗎?」
  黃堂大搖其頭:「還未成形,已經殺人,要是它變了人還會有什麼好事做出來,這叫防患未然。」
  我用力一揮手:「這是怎麼啦,真的肯定那公雞是一個快成氣候的妖精?不然,爭什麼呢?」
  白素反問我:「若那公雞不是快成精,你怎麼解釋這些現象?你怎麼反倒忘了你自己的理論?你的理論是:事態只有一個可能時,不論這個可能是多麼荒誕不經,也就是唯一的可能。」
  我歎了一聲:「我不是不以為那公雞是『快成精』,而是我無法明白『成精』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黃堂眨著眼,答不上來,白素徐徐道:「最簡單的說法,可以說成是:生物的一種變化,這種變化先由內在開始,變得使它具有高超的智力,接著,這種變化由內向外擴展,使形態也起改變,而且這種外型的改變,可以隨心所欲。」
  我道:「好,這可以說是『妖精定律』。不過我有一些更正,不一定是生物才能成精,非生物也可以。掃把精就是掃把變的,掃把本來沒有智力。由此可知,『成精』的最開始,智力是突然而來,並不是在原有的智力上發展出來的。所以,『成精』不錯是一種變化,但這種變化,開始時是一種突變。」
  我們這時在討論的課題雖然怪誕……竟把「成精」這種現象,用現代言語製造出一個「定律」來,但是我們的態度,卻都很認真。
  我說完之後,白素連連點頭:「正是如此。至於是什麼因素引起這種突變,甚至可以使非生命變得有生命,這就……」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自然是因為無法說下去,因為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黃堂有點膽怯地問了一句:「那公雞正是成精了?」
《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