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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種觀點,並非完全不能為人接受,可是放在「用錢買命」這樣的行為上,總使人有說不出來的彆扭。
如果平心靜氣地想一想,站在他們這種豪富的立場來說,用錢去買任何東西,只要對方願賣,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包括買賣的是生命在內。
確然,即使是「用錢買命」這樣的行為,只要雙方完全自願同意,就也不能稱之為不道德的交易。如果不讓這種交易進行,那就是不讓他人的意志自由發揮,這倒真是有點不道德了。
顯然,溫寶裕和小郭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一時之間,我們都不出聲。
大亨喘了幾口氣,語調緩和了些:「不是我恃錢行兇,試想一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少活三五天、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對他們來說,有甚麼關係?如果少活一年半載,而可以獲得大量金錢,對這些人來說,還是大大的好事──那個徵求啟事有那麼多人去應徵,就是證明。」
小郭大聲道:「你的話令人作嘔!」
大亨一聲冷笑:「這只是你個人的感覺。再舉一個具體的例子:一個窮苦不堪、生活極差的人,活了七十二年,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另一個生活小康,豐衣足食,絕對不必為生計擔心,活了七十一年。兩個人生,給你選擇,你選哪一個?」
我聽得大亨舉了這樣一個例子,不禁搖了搖頭──這樣的選擇,給一萬個人去選,只怕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會選那生活無憂的一生,而不會貪心多活一年,而被窮困煎熬一輩子。
尤其,現代社會討生活越來越艱難,一生豐衣足食,不必為生計擔心,那簡直是人生的美滿境界,是許多人拚命努力也未必可以爭取到的目標。
我同意小郭的話──大亨的話的確令人作嘔,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大亨所舉的例子有無可抗拒的力量。
我看到小郭雖然仍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可是卻也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大亨作了一個手勢,表示他話已說完。
我、溫寶裕和小郭三人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大亨所說的一切,可以不同意,卻也很難說他有甚麼不對。
陶啟泉在這時候才算是有了講話的機會,他道:「衛斯理,你一向最痛恨,稱之為人類最卑劣的行為是極權統治──」
我不等他講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頭:「為甚麼忽然之間討論起這樣的大問題來了?」
陶啟泉道:「長江大河,始自濫觴。人類之所以有極權統治這樣的醜惡行為,就是由於太喜歡干涉他人的自由選擇權利而來的!」
我想不到像陶啟泉那樣的人,居然懂得這個道理。
我苦笑了一下:「你說得對──每個人的自由選擇權,不應該在任何藉口之下受到干涉。」
我看到陶啟泉、大亨他們在聽我這麼說了之後,神情都很高興。我立刻又道:「我們剛才討論的這些問題,可說是毫無來由──實際上,我根本不認為生命配額有轉移的可能,所以不論怎麼說,都是空口說白話,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以為這樣說了之後,這場莫名其妙的討論,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可是陶啟泉卻和大亨以及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接著,他又向我道:「衛斯理,你可能有困難,可是無論如何,請你幫助我們達成心願,我們願意付任何代價。」
他最後一句話令人反感,不過他所說的令我愕然──我不明白我能幫助他們些甚麼。
我勉強笑了一下:「恐怕我們之間有些誤會,諸公若有困難,大可以用金錢來解決,何必要我幫助!」
陶啟泉苦笑:「衛君不必那麼小器,大家意見不同,討論一下,就算不能達到共同的結論,也不必放在心上,各行其事就是。」
陶啟泉這話說得很有理,而且也是我一貫的主張,所以我不好意思再說甚麼,只是問道:「你們想要求我做甚麼事?」
陶啟泉猶豫了一下:「那徵求啟事──」
我不等他講究,立刻道:「那徵求啟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事實上,在你打電話來之前,我們還以為那是你幹的好事,只有你們,才有這樣的財力。」
陶啟泉聽了我的話,神情古怪,又向各人望去,各人表情不一,大都搖頭,很是無可奈何。
陶啟泉也搖頭:「不是我們──不但不是你看到的我們這些人,也不是其他的著名富翁,我們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聯絡過,無法知道是誰刊登了這個徵求啟事。」
我知道全世界的超級豪富,有一個組織,現在在螢光屏上可以看到的那些人,我相信全是那個組織中人,陶啟泉既然那樣說,可以肯定徵求啟事並非超級豪富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