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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又顯然不願意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所以他一直只是在實行小懲戒,絕少運用大懲戒。反而倒是元知的人類,用愚蠢的行為在逼迫他,不斷地逼迫,好像不達到要他實行大規模懲戒,不肯干休!愚蠢的人類,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
人類之中,也不是沒有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儘管他們大聲疾呼,可以喚醒許多人,卻不能夠改變胡作非為者的愚昧,結果會如何,實在難以想像。
剎那之間,我心中感到煩躁無比。我問道:「總共才不過五百公里,怎麼花了那麼多時間才到達?」
我先把大問題擱下,問了小問題再說。
對於我這個問題,黃而的反應也出於我的意料之外。他雙手一起向我豎起大拇指,神情欽佩莫名。
我真的無法瞭解他想表達什麼,他要是不開口,我再也猜不到。他道:「你們兩人真了不起,他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你們腦部活動,所以和對付其他人不一樣,只能使你們在水中緩慢地前進,不然你們的反抗會更強烈,會引起怎樣的後果,連他也不知道!」
聽得他這樣說,我並不感到自豪,因為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水的大懲戒,遲早會到來,這絕不是令人可以感到輕鬆的事。
黃而居然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他拍了拍我的肩頭:「這就是他為什麼努力要找一個和他能直接溝通的人的原因。通過我,可以使人類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黃而的態度,樂觀之至。我不知道他何以如此有信心,可能他和水之間另有協定。
和黃而的興致勃勃相反,我感到很是疲倦,半躺了下來,沒有再和他討論下去。
黃而看來很享受和我的對話,他又東扯西拉他說了很久,都和整個故事沒有關係,聽得我有點不耐煩。於是我問他:「非人協會的會員我也認識幾個,怎麼現在看到的全是新臉孔?你師父都連加農怎麼不在?」
黃而攤了攤手:「我不知道,一切全是范總管的安排。」
聽得他這樣說,我心中的隱優更甚——要是生命配額的轉移一旦成為事實,掌握這種能力的人,等於控制了人類生命的長短,只有傳說中的地府閻王,或是天上的南斗星君才有這樣的能力。
雖然說出讓生命配額者,必須絕對自願,可是分配生命配額的權力非同小可,掌握了這種權力的人,難道可以逃過「權利令人腐化,絕對的權力令人絕對地腐化」的規律?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過這個問題,白素並不擔心,她的理由是非人協會中的所有人,原則上都是「非人」,自然和「人」不一樣,在人身上必然出現的情形,在非人身上,就不一定會出現。
白素的這種說法,玄之又玄,和「白馬非馬」論,堪稱古今輝映,我自然無法和她再爭下去。
卻說當時我問黃而:「他們會討論多久?」
黃而莫名其妙高興地大笑:「誰知道!他們討論是不是要接受我成為會員,足足討論了七天六夜。」
顯然他不是無緣無故笑得那樣開心——他是為了可以避免參加那種冗長煩悶的討論而感到高興。
他表現如此天真,令我也受到了感染。我道:「那我不能無了期地等下去,請你轉告白素,我先走了。」
黃而抓耳撓腮,大是依依不捨。我看了好笑,逗他道:「你要是在這裡感到煩悶,不如跟我到外面去走走,見識一下。」
黃而那一副心癢難熬的神情,我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就地打了十六八個轉,然後長歎一聲:「不行。我答應了他們,要盡量和水溝通,不能離開。」
說完之後,他雙手抱頭,幾乎要失聲痛哭。
我指著他笑:「沒見過你這樣的傻瓜!天下無處不是水,哪裡都可以和水溝通,誰叫你非守在這裡不可!」
黃而先是一愣,接著直跳了起來,大笑道,「可不是!我們這就走!」
我有意把黃而「拐走」,可能是下意識中對非人協會還是懷有不滿情緒之故。黃而這一開始闖天下,真像是脫了繩的猴子一樣,生出無數事來,只是和這個故事無關,所以表過不提。
我留了一張字條,說走就走,第二天就到了柳絮古堡。
康維見到了我,高興莫名,柳絮和陳景德兩人,卻像是意料之中一樣,那當然是由於他們兩人早已接到水的信息之故。康維卻因為身體中沒有水,他的生命和水沒有關係,所以無法接收水所傳遞的之信息,他也不相信柳絮和陳景德兩人的「感覺」,所以很為我和白素擔心,見我平安回來,自然高興。
陳景德第一句話就道:「我已經和陳宜耛聯絡過,叫他到這裡來。」
我望向柳絮和康維:「要是主人同意,我想請所有人都到這裡來,一下子把問題解決。」
柳絮問:「所謂『所有人』是些什麼人?」
我笑道:「當然不是全世界人,只是和整件事有關的。和那些對買命有興趣的人、向他們說明一下,生命配額的轉移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免得他們陰魂不散,一直纏住我。」
柳絮指著康維笑:「你就是其中一個『陰魂』!」
我連忙道:「康維、陳景德和那些想買命的豪富權貴不同,他們不是為自己。」
柳絮長長吸了一口氣,靠在康維身邊,表示她完全知道康維的心意。康維道:「好,全請他們來。」
消息傳出去,兩天之後,聚集在柳絮古堡的人,超過七百。
這還只是想用錢購買生命配額的正主兒。至於他們的職員、侍從、保鏢和他們使用的各種交通工具的駕駛等等,超過一萬人。
當然有資格進入柳絮古堡的,只是那七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