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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王又回到了大石塊上,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握得十分有力,顯然是在表達他心中的感激。
然後他舉起我的手來。兩個人的手才一舉起,咱空地上幾萬人就爆發出歡呼聲來,剛才還是極度的寂靜,這時候格外覺得歡呼聲驚天動地。
土王一面接受歡呼,一面向我道:「選你做助手,證明了我的眼光超卓。」
這時候他那副得意的神情,簡直難以形容。我聽得他這樣說。不禁怔了一怔,一時之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總算人生又添了新的經驗: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來,竟然可以有這樣不同的觀點和角度。
明明是我救了他,可是他卻歸功於他自己眼光超卓!
我只是悶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因為我明白像土王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看問題和普通人不同——所有的事情,成功了都是他自己的功勞;失敗了全是他人的過失。
歡呼聲持續了足有五分鐘之久,有很多人擠上來,手上舉著號角,要獻給土王。更多人擠不上來,就索性吹起號角來,聲音更是震耳欲聾,看來他們的成年男子都有隨身攜帶號角的習慣。
土王在兩個人手中接過號角,遞了一個給我,示意我和他一起吹。那兩支號角當然會發出聲音,而且十分響亮。
隨著這兩支號角的吹動,早已蓄勢待發的大樂隊也立刻奏起雄壯的曲子。新教長走向前來,請土王開始進行考驗的儀式。
那一隊大漢,隨著樂隊所奏曲子的節奏,口中發出吼叫聲,開始合力把山洞口的大石塊搬開。
我和土王就在洞口等著。這時候我心中也不免緊張,因為進入山洞之後會有什麼遭遇,完全可預測。
除了那隊大漢之外,其餘人都退了開去,離洞口至少有一百公尺才停止,而且人人低下了頭,不望向山洞,連教長也沒有例外。那隊大漢,在搬開了兩塊大石塊之後,各自取出一幅黑布來,綁在自己的雙眼之上。
顯然是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土王和助手之外,任何人部不能進入山洞,連望向山洞,都是不可以的。
我回頭向人叢中看去,只見白素雖然也隨著眾人後退,可是她卻並沒有低下頭。
我向她做了一個鬼臉,白素笑了下,揚起手來。我看到她手裡拿著一具小型望遠鏡,顯然她是要在大石塊搬開之後,觀察山洞中的情形。
在這裡,我要附帶說明一下的是:白素本來也要帶上這樣的望遠鏡和另外一些科技配備,例如性能良好的通訊儀之類,可是我卻沒有同意。
我不同意的理由是:我不能在勇氣上給土上比下去——他能只帶一把匕首就進山洞去,我也就不必帶其他設備,有那怪東西就行。
事關我的自尊,白素當然沒有堅持。所以我此行完全是按照原始的傳統進行,毫無取巧之處。
卻說那些大漢雖然綁住了雙眼,可是動作一點也不慢,在吼叫聲中,大石塊一塊一塊被搬開,不多久就已經搬開了七八塊,山洞口暴露之處已足可供人出入。
大漢們在這時候大叫三聲,一起後退。
空地之上,又變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土王壓低了聲音:「該我們上場了!」
我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躍下大石塊,向洞口走去。由於四周圍極靜,所以我們的腳步聲,很多人都可以聽得到。
到了山洞口,我和土王都略停了一停,向山洞口看去,視線只能到達大約十公尺處,再向內去,是什麼境況,黑黝黝地無法看得清楚。至於那十公尺左右,看來和一般山洞並沒有不同。
事先土王曾一再告誡,不能帶任何現代化的工具進去,所以我們連電筒也沒有,只有土王帶了一個小火把。
那小火把用含油質十分豐富的樹枝孔成,土王說可以燃燒三小時左右,不過沒有點火的火種。
所以在還可以藉外面的光線看到山洞中將近十公尺左右的情形時,我已經認定了洞壁上一處地方,那裡有不少凸出的石尖,我一走進山洞,就向那處洞壁走去。
這時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逐漸灰暗,進了山洞之後,那些大漢又立刻搬動大石塊,開始把山洞堵上。所以我的行動必須很快,因為山洞中立刻會變成一片黑暗。
我迅速來到了那洞壁之前,回頭看時,土王還在離洞口不遠處,而就在那一瞬間,最後的一塊大石塊已經堵住了洞口,眼前立刻變成一片漆黑。
我聽到土王濃重的呼吸聲,我沉聲道:「先將小火把點著了再說。」
土王這時候,看來不免也有驚慌,他答應了一聲,向我走來。我伸手摸到了一個石尖,用那怪東西去敲打,別看那怪東西很輕,居然一下子就把石尖敲了下來。
我敲下了兩個石尖,互相撞擊,立刻有火花迸出來。將小火把湊向前,我們兩個人,像是露營的童子軍一樣,擊石取火:點燃了火把。
那火把由六根手指粗細的樹枝紮成,在燃著了之後,我抽出了一根,把其餘的踩熄,我解釋:「我們在山洞中不知道要呆多久,要節省使用。」
事到臨頭,土王顯然沒有我來得鎮定——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冒險,難免有些手足無措。所以我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助手,實際上一切行動都要以我為主。
我又道:「留著樹枝燒過的部分,我們要在洞壁上留記號,以免在山洞中迷路。」
土王又連連點頭,我們就用一根樹枝發出的火光照耀著向山洞中走去,光線不是很夠,山洞裡面氣溫又比較低,所以很陰森。
每走進三十步,我們就在洞壁上寫上一個數字。樹枝的火光只能使我們看到身邊幾公尺左右內的東西,向前看去,前面黑沉沉的,像是無窮無盡一樣,不多久我們的記號已經寫到「十二」——那也就是說,我們深入山洞,有將近三百公尺了。
這山洞竟然如此之深,更加重了我們心頭的壓力。
土王走得離我越來越近,幾乎靠在我的身邊,就差沒有拉住我的衣服了。
我們都不說話,那自然是由於心中緊張的緣故,直到記號寫到「二十」,一根樹枝已經燃燒完了,我聽到了流水聲,這才鬆了一口氣:「有水,我們至少不會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