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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道,向藍絲望去。藍絲神情苦澀:「我和他聯絡過,他說小寶行事神出鬼沒,要我不必大驚小怪——他沒有我那種小寶已有存在的感覺,所以才不緊張。」
白素道:「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至少他曾經和溫媽媽聯絡過。事實上以溫寶裕一貫的作風來說,他忽然有幾天不見蹤影,確然難以引起他人的緊張。」
藍絲搖頭:「可是我知道這次不同,這次小寶真的不見了。」
她這樣說了之後,又像夜行人吹口哨一樣,大聲道:「他一定會回來的!我應該有信心,他一定會回來!」
她那種情形,看起來令人覺得十分可憐。我和白素都假裝完全不在意,我道:「首先接待你們的那四人呢?很有必要找他們來談一談。」
藍絲道:「他們每天都和我聯絡——我相信他們盡力在找人,他們在我面前,保證不敢耍什麼花樣。」
藍絲說得十分肯定,我聽了不由自主感到一股寒意,事情很明顯,藍絲定在那四人身上做了手腳,令那四人不能不聽她的話,那當然是降頭術。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在書房中,正說著,走廊中傳來一陣「敬禮」之聲,藍絲走過去打門,同時道:「他們來了。」
門打開,果然有四個人走了進來。
我才和那個人打了一個照面,就忍不住向藍絲狠狠瞪了一眼——藍絲的整個世界,只是降頭術的世界。除此之外,她簡直什麼也不知道。
她一直告訴我,那四人有兩個是將軍,兩個是文官,如此而已。可是此際那四人一進來,我立刻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雖然不是世界頂級名人,可是作為一個大國的重要人物,稍有國際常識,也就應該認識他們。
走在前面的兩位將軍,一個是國家武裝部隊總司令,另一個則是參謀長。
這兩位文官,一位是經濟部長,另一位是外交部長。
這樣的四個重要人物,藍絲竟然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成「四個人」——藍絲雖然沒有說錯,可是總是不很對。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知道事情非比尋常,有這四個人在,已經可以說,這個國家的重要人物全都在這裡人。
我不知道溫寶裕是不是也像我一樣,一見面就認出了他們。其中只要認出了他們其中的一個,也應該可以知道他們要找陶啟泉商量的事情,非同小可。
那麼溫寶裕就應該立刻把這種情況告訴陶啟泉——陶啟泉如果知道了情況如此嚴重,他也應該會立刻前來加城,不會再推托。因為如果只是為了金錢上面,絕沒有心要令這四個國家頂級人物一起出馬。
那四人一進來,藍絲就向他們介紹我和白素,可是藍絲才說了一句「這位是衛斯理」,總司令就已經向我伸出手來:「衛先生來,是不是也代表陶先生?陶先生為什麼自己不肯來,是不是我們四個人請不動他?」
從總司令和另外三人的神情看來,他們已經很不耐煩。我首先替陶啟泉解釋:「幾位千萬不要誤會,我想陶先生只知道加城方面有事情要和他商量,絕不知道是四位要和他見面。」
總司令神情疑惑:「難道溫先生這位全權代表,沒有向陶先生報告?」
我苦笑:「看來情形確然如此——不過我也不明白:四位也曾和陶先生聯絡,難道在聯絡的時候,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參謀長應聲道:「如果我們四人表明身份,要和陶先生會面,那就人人可知有事發生,會造成混亂。我們只希望陶先生見了我們,才把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他。」
我繼續苦笑——看來溫寶裕這個小混蛋真的沒有認出那四人的身份,所以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什麼地步。
我吸了一口氣:「四位為什麼不向溫先生表明自己的身份?」
四人都大有悻然之色,總司令道:「我們還要介紹自己嗎?閣下還不是一看到我們,就知道我們的身份!」
我暗暗歎了一口氣,總司令這樣說,當然未免自大了些,雖然他的國家是上億人口的大國,可是若不是真正對時事關心的人,確實也很難認出他們來。
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們再討論下去,我急急問:「四位要見陶先生究竟有什麼事情要商量?」
我以為已經有了溫寶裕失蹤這樣的意外,他們一定前將要和陶啟泉會面的原因說出來了。
誰知道四人對我的問題,還是不肯回答。他們先是不出聲,過了一會,參謀長才道:「對不起,事關我國最高機密,只有陶先生那樣和我國關係極端密切的人,才能參與。」
我有點氣惱:「如果事情和溫寶裕失蹤有關,我可不管是什麼樣的機密,一定要弄清楚。不但是我,藍絲大師也絕不會罷手!與其事態發展下去可能出現不愉快的局面,何不如今爽快一些,就把一切告訴我們!」
我的話已經很不客氣,可是藍絲話更難聽,她道:「我會用一切方法,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哪怕天翻地覆,到時候可別怨我事先沒有警告!」
藍絲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隱隱有一股青氣在流轉,很是詭異,有一種令人不寒而粟的力量。
那四人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平時當然受盡他人的崇敬,可是這時候藍絲對他們那樣不客氣,他們非但沒有生氣,反倒神情十分惶恐。
四人面面相覷,好一會,經濟部長正想開口,總司令已經道:「不能說!」
藍絲立刻冷笑兩聲,連我聽到了她的冷笑聲,都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總司令看來也很害怕,不過他身為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總有非比尋常之處。所以儘管他神情害怕,他還是挺了挺胸,大聲道:「除非陶先生來,不然我們決不會說!」
白素笑了一下:「何必鬧得劍撥弩張,這就通知陶先生,請他盡快趕來就是。」
參謀長立刻道:「能把陶先生請來,當然再好不過!」
白素向我望來,我指著書桌上的電話:「這電話能用?」
總司令、參謀長和兩位部長都沒有回答,而且神情疑惑。由此可知他們對這個元首專用的書房,並不是太熟悉。
我不理會他們,走過去就拿起電話——當時我想,元首書桌上的電話,當然應該可接通全世界。
(現在就算普通人書桌上的電話,他已經可以接通全世界。)
我一手拿起電話,一手正準備去按號碼,卻已經在電話中聽到了有對方電話響的聲音。
我怔了一怔,立刻明白這具電話是直通電話,只通向一個特定的目標,根本不用撥號碼。
在那一剎間,我只是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知道自己的行為大魯莽了!這裡是一個國家元首的書房,當然也是他處理國家大事的所在。那具直通電話,不知道是通向何處,可以肯定必然和國家機密有關,我不應該隨便就拿起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