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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實實在在的外來力量,自然來自那個中年人。這時,中年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也沒有任何行動,他外形上的變化也不曾被青年人看到。可是,他全身的細胞由於情緒上的興奮──歡樂和震怒,同樣都是興奮──而產生了變化。
人體細胞的細胞膜,內外有電位差,叫「膜電位」,細胞在興奮時,膜電位發生變化,由靜息電位變為動作電位,由此產生放電現象。這種生物電的電源,微不足道,但對於感覺特別靈敏的人來說,就可以憑借第六感,清楚明白地感到這種生物電的放射,並且可以在直覺上判斷是吉是凶。
青年人陡然停止了開門的動作,在那一剎間,他也開始保護自己,他的聲音聽來極平靜:「本來我不該問,可是事情不平常。
堂主,不能犯上作亂是幫規中的頭條,為什麼要除去『老頭子』?」
中年人的神情,在那一剎間,也完全回復了陰騖,自然,曾在他體內發生的一切生理上複雜之極的運作,這時也停止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老頭子』私吞黃金,不聽命令,尾大不掉,要脫離哥老會,另組新幫,罪該萬死,總壇給我的密令要除他。」
年輕人靜靜地聽著,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嘴唇掀動了幾下。
(白老大怒氣勃勃,大喝了一聲:「子字堂堂主胡說八道。總壇若有密令要殺龍頭,總壇刑堂主必然親臨,哪會這樣私相授受?這小伙子自然知道,我看他要抗命。」)(我道:「他不會抗命,看來他也要保護自己,只有犧牲『老頭子』。」)青年人緩緩轉回身來,中年人一副殷切盼望之色:「『老頭子』一去,我就是龍頭,我保你為亥字堂堂主。」
青年眉毛一揚:『老頭子』自己的身手不說,他身邊六個刀手,也個個是一流的功夫,非得出其不意下手才好。」
中年人瘦削的臉上,泛起笑容,那笑容十分難看:「好孩子,正跟我想的一樣,就算是出其不意,除了你之外,也無人可以下手!」
青年臉臉上稚氣全都回來了,他甚至有點靦腆地笑了一下,猶如受了誇獎的孩子:「其餘各堂堂主,全知道麼?」
中年人一揚眉:「事成之後,各升一級,我看沒有什麼人會替『老頭子』說話。」
中年人的話,講得再直接也沒有,只要有好處可以堵住別人的口,誰會為一個已死了的人出頭?
(白老大搖頭:「我明白了,張拾來沒有成功,因為我到金沙江畔的時候,並沒有聽說有這麼大的變動。張拾來行動失敗,反而被殺,哥老會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所以秘而不宣,說他神秘失蹤。」)(他說了之後,我和白素還沒有什麼反應,他陡然直跳了起來,嚷道:「不對,不對!」)(我和白素也不知道「不對」有什麼所在,只好眼睜睜望著他,聽他說下去。)
(白老大搓著手:「我到金沙江畔的時候,龍頭姓胡,是才從子字堂堂主升上去的,說起上一任龍頭,他告訴我,上一任龍頭姓張,和他一樣,也是子字堂堂主升上去的,那時,他是醜字堂堂主,由於老龍頭突然暴死,才有了這樣的陞遷。而姓張的龍頭,在調回總壇時,帶走了兩干斤金塊,可是,他的屍體卻在百里開外叫人發現,隨行的金塊不見,隨行的三十人,無一倖免,全部死在刀下。」)(我和白素面面相覷,我道:「那樣說來,張拾來成功了?老龍頭被殺,對外宣稱暴死,張堂主在幾年之後,帶了大量黃金離開,又在半途被殺,那是遇到了不賣哥老會帳的土匪?」)
(白老大道:「當時我問過:『會有這樣的事?在這一帶,誰敢向哥老會的龍頭下手?』得到的回答,是所有聽了這個問題的人,都現出十分神秘和不想回答的神情。我知道其中必有隱秘,我的身份只是貴賓,自然不能再問下去。現在看來,大有可能,殺了張堂主,搶走了金子的,就是──」)(白老大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我和白素同時道:「張拾來。」)
(白老大道:「大有可能,來,看下去再說。」)
(每當我們覺得有必要討論一下的時候,就停止了機械的運作,以免一面講話,一面分了心,不能細心觀看。)
青年人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什麼時候下手?」
中年人吞了一口口水,喉核在他細長的脖子上,上下移動,看來如同一個邪靈正要奪口而出:「明天一早,他會出發去勘看我們爭到的江段,半路上,隨時可以下手──」他略頓了一頓:
「一個活口都不能留,剩下的只是我和你。」
青年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中年人長長吁了一口氣,又笑了起來:「銀花兒怎麼樣?你也真會揀。說來也真奇怪,她就像是烏木一樣,越擦越亮,到這裡幾年了,越來越好看,一點也沒有殘老,這下叫你揀了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哩。」
青年人的神情有點心不在焉,眉心之間有著淡淡的憂鬱。
銀花兒自然就是那個妓女的名字了,青年在她那裡,並沒有能使自己的缺陷得到滿足,這可能就是他神情憂鬱的原因。
中年人又湊近去,在青年人的耳際,低聲講了幾句話,卻聽不真切。
接著,青年人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