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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一眼就看得情情楚楚:屋子裡根本一個人也沒有!
當金維敘述到這裡的時候,我站了起來,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用行動表示了對他的敘述有意見。
我曾經到過何可人的房舍,還記得屋子裡的情形,屋子分成外間和裡間,裡問是睡房,外間放了些桌椅,所以金維站在門口,最多只可心肯定外間沒有人,就算通向裡間的門開著,他也不能看到全部裡間的情形,所以他不能肯定「屋裡根本一個人也沒有」。
金維看到了我的反應,苦笑道:「你不相信?」
我搖了搖頭:「你站在門口,看不到裡間的情形,怎麼能夠肯定沒有人?」
金維呆了一呆:「什麼裡間?」
我也呆了一呆:「什麼『什麼裡間』?」
金維揮了揮手:「我看這其間有誤會。那房舍裡面沒有什麼裡間和外間之分,一眼就可以看得情清楚楚,而且也絕對不像是有暗室的樣子。」
我焦躁起來:「你當時處於幻境之中,看到的情形作不得準。」
金維瞪了我一眼:「剛才你還說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實際上發生過的事!」
我不禁無言以對——剛才我確然如此說過,而現在我還這樣認為。不過這種怪異的現象非常容易引起思緒紊亂,一時之間,我又把他處於幻境當成是他的幻覺了。
然而我還是搖頭:「那房舍分外間和裡間,並不是一眼可以看到全部。」
金維張口,我不知道他原來想說什麼,但可以肯定他忽然改了口,他笑了笑,道:「何必在這個問題上爭論?只有幾步路,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說得如此有把握,我怔了怔,點頭:「好,就過去看看——或許白素和紅綾曾經改造過房舍內部的結構,從那次之後,我一直沒有來過。」
金維也點頭:「是必須到那裡去——我一些情形要在那裡才說得明白。」
我和他一起走出去,外面天色很黑。本來也沒有什麼,可是由於我們知道這個地方大有古怪,說不定在黑暗之中突然會冒出一個人頭和不知道什麼樣的身體的組合,我雖然膽大,想起來也不禁汗毛凜凜。
何可人的住所大約在三十公尺之外,在黑暗中影影綽綽可以看到房舍的輪廓,黑沉沉地,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妖異之感。
我和金維兩個人都算是曾經經過各種風浪的人了,可是這時候走那三十公尺的距離,竟像是遙不可及一樣,而且我們兩人自然而然肩並肩向前走——都是一樣的心思,要是真有什麼怪物跳出來,好容易應付。
我承認那時候我有莫名其妙的心怯,因為對生命形式改變這件事,儘管在理論上說很有娛樂性,可是實際真的發生,實在不知道如何接受才好。
後來金維在向有關人等說起這段經過的時候、很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衛斯理怎麼樣,我實在很害怕——後來想想真是窩囊,就算有什麼成了精的東西出現,又有何可怕?蛇精不過是一條蛇,雞精不過是一隻雞而已,就算通過了生命形式的改變,也大不了是一個人,難道還真的會妖法?」
我回應他的話:「當時那種氣氛,詭異之至,實在叫人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人對於陌生的事物,總有天生的恐懼感,我們兩人的反應其實很正常。」
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等到來到房舍的門口,金維伸手輕輕一推,就把門推了開來,他同時解釋:「門給我踢壞了,不能再關上。」
這句話聽來十分普通,我剛想順口答應,卻突然感到大大地不對頭,忙道:「等一等,你說什麼?」
金維見我神色嚴重,不敢怠慢,連忙把剛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望著我。
我其實早就把他那句話聽得情清楚楚,只不過感到有點不有頭,可是不對頭在什麼地方,卻又不能一下子說得出來。所以當金維望著我的時候,我只是皺著眉,沒有立刻回應。
這種情形在這件事件中已經屢次發生,之所以會發主這種情形,當然是由於思緒紊亂之故。
而思緒紊亂的根源,就在於幻境和實在之間沒有一個明顯的界限。
譬如說,剛才金維講,房舍的門因為給他踢壞了,所以關下上,一推就可以推開。
這話聽來很正常,所說的事情也可以理解。
可是想一想就會覺得不對——他踢壞門,是他與在幻境中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延續到現實環境中?
也就是說,他在幻境中做的事情,不應該在現在環境中出現。
除非我們硯在根本就是身在幻境之中!
當我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由於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幻境中,還是在真實中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所以我的神情也自然而然變得十分古怪。
金維顯然也在我的表情上看出了問題在什麼地方。
他用力揮了揮手,大聲道:「難道我們現在都身在幻境之中?」
我無法對這個問題有肯定的答覆,只好苦笑:「如粟人在幻境之中,好像不應該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中。」
這話在正常的情形下聽來不是很容易明白,可是在我們當時的處境中倒是容易理解。
用另一個方式來說,譬如說,人要夢境之中,都不會知道自己正在做夢,總要等到夢醒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剛才做了一個夢。
金維皺著眉,對我那並不肯定的回答,認真想了一會,才道:「這門確然是壞了,那麼事情就只有一個可能。」
我正理不出一個頭緒來,聽得他那樣說,忙道:「什麼可能?」
金維吸了一口氣:「我進入雞場之後,或者說從我見到紅綾開始,我就進入了幻境,而等到我跟著紅綾來到這裡,紅綾推門進去,我就已經離開了幻境,回到現實,所以我踢門的時候,已經不在幻境之中。
這解釋非常合理,完全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