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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何以靈魂會遠渡重洋,去附在那農人的身上,寫下了這樣的一首詩,卻也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這件事,倒和我如今遇到的事,有很多相同之處,我也可能永遠找不到解釋。
但是我至少也可以將這件事記載下來,我相信人類總有一天,會有能力,解釋「鬼魂」之謎的。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中午時分,等我吃完早餐,已經是下午一時,而我駕著車,來到殷殷的那所巨宅門外時,又是三十分鐘以後的事了。
那是一幢很華麗的花園洋房,大鐵門旁,掛著一塊銅牌,上面刻著「殷寓」兩個字,我才一下車,便聽到了一陣犬吠聲。
我來到門前,按著門鈴,犬吠聲更劇烈,我從鐵門中打量著修剪整齊的花園,看到兩條大狼狗,直衝了出來,大狼狗後面,跟著一個中年女僕。
那中年女僕來到了鐵門前,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絕沒有半絲歡迎來客的意思。
她的聲音,也是平板而冷淡的,她問道:「找誰?」
我不得不裝出笑臉來:「我是報社來的,想拜訪一下殷殷女士。」
那女僕立即搖頭道:「我們小姐不見客!」
她只講了一句話,便立時轉過身去,顯得絕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忙大聲叫了起來,我一叫,那女僕未曾轉過身來,倒是那兩頭狼狗,突然反撲了過來,直立著,前爪搭在鐵門上,對我獵獵而吠。
我退了一步,大聲道:「你們小姐不見別人,一定會見我的,我是特別的,絕不是來騷擾她,只不過來向她問幾個問題!」
我叫得十分大聲,那女僕一定是聽到了的,可是她卻仍然繼續向前走著。
我又叫道:「你去告訴你的主人,我是某某先生,介紹來的。」
我說的「某某先生」,就是那位報界的朋友,據他說,殷殷在未曾大紅特紅之時,他曾為殷殷出了不少力,所以抬出他的名頭來,然後能見到那位過去的大明星。
我也不知道那位女僕是不是聽到了我的叫聲,因為她逕自走進了屋中,我只好等在門口,那兩頭狼狗,仍然對我吠叫著。
還好,我等了大約五分鐘,那女僕又走了回來,她叱退了那兩頭狼狗,打開了鐵門,小姐請你進去,但是她的精神不很好,不希望你逗留大久!」
我忙閃身而進:「我明白,至多不會超過十分鐘,謝謝你!」
那女僕牽著兩頭狼狗,向前走去,我跟在後面,踏上了石級,走進了客廳,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正坐在一張沙發上,她向我略點了點頭:「請坐,某先生好麼?好久不見他了!」
我在她的斜對面,坐了下來,那中年婦人,自然就是多年前的大明星了。
我回答了她的問題,她才又問道:「你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我信口雌黃,道:「我正在撰寫一本有關電影發展的書,殷殷小姐是紅透半邊大的大明星,所以我想未請教幾個問題。」
這是一個任何拍過電影的人,都感到興趣的事,所以殷殷笑了笑,道:「請問。」
我胡亂想了一些問題,殷殷聽得很用心,也都回答了我,我假裝用心地在一本筆記本上,記了下來。
十分鐘之後,我又裝著不經意地,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道:「殷小姐,有一個人,叫年振強,他曾和你很……接近,關於這個人,你——」
我已經盡力不顯露我是專為這個問題而來的了,可是,我的話還未曾講完,殷殷的面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她站起身來:「對不起,我的身體不很好,醫生要我多多休息,所以……」
她總算十分客氣,未曾直接下逐客令。
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實在是非走不可的了!
但是,我來到這裡,一點也未曾得到我所要知道的事,怎肯離去?
我迅速地轉著念,一面仍然站了起來,然後,我才道:「殷小姐,我提起年振強這個人來,是因為我知道一件事,和他有關,而且牽涉了你在內。」
殷殷冷笑地道:「我不感興趣。」我忙道:」是!可是我聽說,年振強的一個親人,正準備聘請律師來告你1」
那全是我胡謅出來的。
我之所以要那樣胡謅,是因為我想到,殷殷目前的生活,豐裕而平淡,過那樣生活的人,一定十分怕麻煩,於是我就故意編造一些能令她感到麻煩的事,以便引起她將更多有關年振強的事告訴我。
我那樣講了之後,殷殷果然皺了皺眉:「有那樣的事?…
我忙道:「是的,那個人說,年振強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筆巨款,放在你這裡。」
這一點,也是我的猜想。
但是這一個猜想,倒不是我在剎那間想出來,而是早在心中,有所懷疑的事。
因為殷殷過去,雖然曾是大明星,可是她卻受著一家公司的合約控制,收入有限,支出浩大。而她現在的日子卻過得十分好,那一定是她曾有過一筆十分可觀的意外收入,這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是我在那老翁的口中,知道年振強來到這個城市時,是帶著上匪頭子的一批財富而來的,而這筆錢,顯然後來,不在年振強的身上。
原因之三,更加明顯了,年振強決不是什麼英俊小生,雖然他的知識程度可能相當高,但是他的行動、出言卻絕不會使女人喜歡他。
而年振強居然曾和殷殷那樣的大明星同居過,那不問可知,殷殷喜歡的,是他的錢。
有以上那三點原因,所以我才大著膽於那樣講。而在我那句話一出口之後,我知道,我的估計,不會離事實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