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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變得精神恍惚,他很想再見到那青年人,可是到那片樹林去了許多次,都沒有再遇上。
他又推測那青年人可能是京城大學堂的學生,所以不斷在大學堂裡裡外外打轉,希望可以碰到,不過也沒有結果。
那青年人像是從天上下凡來,就給他見了一次,以後就再也不知所終了。
董事長父親把當年生副官父親向他人說出了秘密的經過,詳細轉述了一遍。
我和白素聽得很用心,可是卻越聽越糊塗。
事情本來並不複雜──生副官父親遇到了一個有帝王之相的青年人,把祖傳的秘密告訴了他而已。
可是仔細想起來,事情卻又複雜無比,問題極多。
首先那青年人在當時,肯定還不是皇帝,那麼他日後是不是真的當了皇帝呢?
我們並不是在說神話,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應該和現實有關,所以那青年人如果當了皇帝,是應該實實在在有這個人的!
他是誰?
這個問題聽起來好像很嚴重,但實際上卻滑稽可笑,因為從那時候起,一直到現在,根本就沒有皇帝了。
那也就是說,生副官父親的相術有問題,他的所謂「帝王之相」根本沒有這回事,是一場誤會,黑色幽默。
可是生副官父親的相術,又似乎應該多少有一點根據,不會全是胡說八道。
再有許多問題,生副官父親以後沒有再見到那青年人,可是他總應該記得人家的相貌──這帝王之相,非同小可,當然一見難忘。從經過情形來推測,那青年人確然應該和京城大學堂有關係,有他的樣貌,要打聽出這個人來,應該不是難事,怎麼會沒有結果?
再說,生副官父親難道沒有請教人家貴姓大名?
那青年人說話又是什麼口音?
(中國人一開口說話,語言的口音就無法掩飾,很容易聽得出來。)
青年人又是不是真有這樣的聰明才智,解開了謎團,得到了寶物?如果是他得到了寶物,又何以留下了那塊木牌?
從一個普通的青年人,要走向皇帝的寶座,這是一條難以想像的長途,其間不知道要經過多少關口,每一個關口都是以生命做賭注的賭博,賭的是生和死。
要在這樣的道路上,走到目的地,真的非要有可以幫助人逢賭必贏的寶物不可。
這許許多多問題,不但我有,白素也有,我們一個接一個地提了出來。
董事長父親只是搖頭──老人家在搖頭的時候,臉上滿是皺紋的皮膚晃蕩,看來相當可怕。
他道:「這些問題我全問過生副官,生副官只是搖頭,說這些問題他也全問過他。」
我忙道:「他父親怎麼說?」
老人家苦笑:「他父親沒有回答──一個答案都沒有!」
我搖頭:「這不合情理!」
老人家道:「是,生副官也這樣對他父親說,他父親說了一番話,說明他並不是沒有答案,而是他不想把答案說出來。」
我心中大奇:「這又是為了什麼?」
老人家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想了一想,才道:「照生副官的理解,在小樹林他父親和那青年人見面之後,他父親對這個青年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包括了這青年人的身形氣度、面貌特徵、語音出處等等。要知道生副官父親是相術專家,凡是相術家都對於他人的特徵十分注意,而且一見難忘。」
我更是奇怪:「那麼說來,生副官父親知道那青年人是什麼人的了?」
老人家道:「實際情形怎麼樣,生副官也不知道,因為他父親始終沒有對他明說,不過他猜測,他父親是知道的。」
我攤了攤手:「這真是莫名其妙之至──他在小樹林中,一看到那青年人就自動下跪,而且立刻把祖傳的秘密完全說了出來,又獻上了地圖,無非是看中了對方會當皇帝,所以他才急不及待地想立功。那就應該把對方的身份告訴自己的後代,好等自己的後代去領功才是,沒有道理知道了而不說。」
老人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在我背上經輕拍著:「你說得對。生副官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由於他對他父親的相術有充分的信心,所以深信他父親絕對不會看錯,也就是說,這個青年人,總有一天,會成為皇帝──」
我一揮手,搶著說:「生副官對他父親的信心是盲目崇拜,事實證明他父親看錯了
從那時候起到現在,並沒有出現過什麼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