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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金福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曾和奇怪俊俏的原振俠醫生,有過一些離奇的經歷。至於他和祖天開之間的古怪恩怨,都記述在「陰差陽錯」這個故事之中。
由於這個人在以後的故事發展中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所以才簡單地介紹一下。
白老大皺著眉:「不是說全家都遭了瘟疫嗎?怎麼還會有孫子?」
我歎了一聲:「不是遭了瘟疫,有一個十歲的孩子,倖免於難——」
接著,我便將陰差、祖天開、王朝三人,如何到曹家大宅去,王朝想奪那許願寶鏡的經過,較詳細地敘述了出來,那一段經過,很表現人性的卑劣面。
所以,白老大越聽越氣,一生氣就罵,既然是罵人,措辭自然不會典雅,紅綾也就聽不懂,所她一直在問:「人怎會是龜蛋」、「兔二爺是什麼」、「什麼叫屁精」,白老大沒有即時加以解釋,我假裝聽不見,白素則皺眉不已。
後來白素埋怨我:「爸說這種粗話,你也不阻止他,叫紅綾聽了多不好!」
我並不氣惱,只覺得好笑,我給白素的回答是:「老人家的心理,有時和小孩子一樣,爭勝性很強。你有沒注意到,紅綾雖然從來也沒有賣弄她的知識,但是老人家卻在有意無意之間,說一些在紅綾知識範圍之外的話,來引她發問——你沒見紅綾在問的時候,老爺子充滿了喜悅的表情嗎?」
白素想了一想,也不禁笑了起來,因為我的分析,很是正確。譬如說,聽到白老大說了「龜蛋」這個詞,紅綾的腦細胞立即開始活動,她可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把龜蛋的化學成分一一背出來,可是她卻找不到何以可以把人稱為「龜蛋」的資料,她不知道那是一句傳統的罵人話,當然感到奇怪,要發問,白老大就感到了滿足,白素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
這些都是題外話,說過就算。
且說我當時,把自祖天開處聽來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訴白老大,同時,也希望紅綾能聽得懂,在講的時候,遇有我認為紅綾不明白之處,白素都會立刻加以簡單的解釋。
當我說到在曹家大宅之中,祖天開看到二三十個人,突然死亡時,連我也感到了一股寒意,因為當年發生的事,實在太怪誕了!
白老大緊抿著嘴,紅綾張大了眼。我繼續向下說,說到了祖天開看到,那個自稱陰差的神秘人物,在控制著一個圓環飛行,或是那個圓環在自己飛行——當時的情景,事隔多年,祖天開雖然一再強調「歷歷在目」,但是我相信在當時,在狂亂的恐懼之中,根本已失去了判斷的能力,所以那環是在什麼樣情形之下,盤旋飛舞,取人性命的,他也說得不是很清楚。
白老大聽到這裡,陡然睜大了眼,雙目之中,精光大盛,他取過了那只圓環來,向上拋了一拋,再接在手中,疾聲問:「就是這只圓環?」
我遲疑了一下:「如果這圓環,也有殺人於頃刻之間的能力,那麼,至少是同類。」
白素揚了揚手,她說得很是緩慢:「說那圓環,能取人生命,比說它殺人更恰當!」
我和白老大異口同聲:「有什麼不同?」
白素搖頭:「我也說不上來,那只是我的……一種感覺!」
白素的話,說得很是模糊,可是我卻可以明白她的意思。看起來,「取人性命」和「殺人」像是同一件事,但是在感覺上,卻略有不同。
「取人性命」傾向於無聲無息之間,就使人喪失了性命,幾乎沒有過程——那口環捲起一團陰風,致人於死時,就是取人性命。
而殺人.都有過程和動作,會有血肉橫飛,呼叫哀號的場面出現。
雖然結果同是死亡,但略有不同。
我認同了白素的說法,所以道:「那圓環,在取人性命之後,被陰差收回去,收進了一隻扁平的盒子之中——我見過那盒子!」
我說完了當年在曹家大宅中發生的滅門大慘案之後,又說了在那個「愛酒人協會」一年一度的品酒大會上發生的事。事情忽然一轉轉到了看來絕然無關的另一樁事上,一開始,自然令白老大和紅綾兩人感到了詫異,但是他們一樣聽得興致勃勃。
因為我知道在那次事中,都有可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之處。吸引了紅綾注意的,自然是盜墓專家齊白,自古墓中找來的那兩罈酒,實在太精采了,聽得她眉飛色舞,砸舌不已,後來連連歎息,深恨當時自己在苗疆當野人,偷苗寨的酒喝,沒能趕上這個盛會。
是我看到了她的這種情景之後,我說了一句:「這種古酒,當然再難有了,但是每年的品酒會還是在不斷地召開,會有機會!」
紅綾一聽,高興得連話也不會說了,只是咧著嘴笑。
而在那個酒會之中,能吸引白老大注意的,是到最後,那幾個沒有醉倒的人。
我先提出了曹金福來,因為曹金福是曹普照的孫子,他一出現,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就聯在一起了。
白老大聽到曹金福是雷九天這個武林高手的弟子,也不禁「啊」了一聲:「雷九天是一個人物,雖然曾投靠權貴,但是最後也沒有再去當那芝麻綠豆官!」
我強調:「曹金福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
(那個酒會中發生的一切,也在「陰差陽錯」這個故事之中。)
我又提到了那個受亞洲之鷹羅開所托,把一個據稱是從陰間來的盒子帶給我的那個怪人,詳細地形容了他,等白老大說出他是什麼人來。
白老大皺著眉:「羅開未和蠻苗打交道,這人應該是西藏西康一帶出來的,我看和連天峒有點關係。連天峒與世隔絕,武術自成一家,很是神秘,可以不理——那盒子呢?當然就是放圓環的了!」
我苦笑:「盒子叫人偷走了?」
白老大一怔:「就在你們的眼底下叫人偷走的。」
想起當時的情形,我仍然氣憤臉紅——當時,自然更是尷尬,雖說下手之人手段高強,但我也始終有陰溝裡翻船之感。
我就把當時就在我們眼底下,失去了那盒子的情形,說了一遍,才說到那乾瘦老頭子哼著朝鮮民歌「阿里郎」時,白老大就跌足:「他已擺明了自己是金取幫的人,你們竟一無所覺,這江湖閱歷也……也……」
他當然是想批評我們江湖閱歷太淺,但是總算顧我的面子,沒有直說出來。
我只好道:「當時人人都醉了,只有那老頭,只怕是裝醉!」
白老大大聲道:「當然是,只是奇怪,金取幫自名是天下妙手空空的組織,向來不盜無名之物,那盒子除了沉重之外,別無奇處,難道他竟已知道了奧妙了麼?」
白老大的這個問題,也沒有人能回答,他攤開手,盯著手中的圓環看,喃喃自語:「這樣的一個小環,竟能取人性命於無形,真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