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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性足十四歲,可以出獵,那時的峒主,已經是青年人,當然有記憶了。可是他的神態,卻表示他不是很願意提十二天官的事,我再問了一些問題,他不但有點支吾其辭,而且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白素示意我不必再問下去,我又問了一個問題:「是哪一個山頭?我們有要緊的事要和十二天官商量,想去找他們。」
  峒主雙手連搖:「十二天官不讓人接近那山頭……你們……就算要去,走路也得好幾天,不如等他們回來。」
  我堅持:「我們可以飛去,很快就到。」
  峒主的神情更是遲疑:「不好吧……他們在等神仙出現……你那飛機飛了過去,要是和神仙相撞,那……不怎麼好吧。」
  峒主的顧慮,雖然可笑,但是以他的知識程度而言,也只好這樣想了。
  我再問:「當年老十二天官見過神仙,他們後來又升天成仙的事,你向我說說。」
  峒主歎了一聲,大口喝了幾口酒,這才道:「天官的事,我不是很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亂說,他們過幾天就回來了。」
  他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我自然也不能再問下去了。
  十二天官在苗峒之中的地位,本來就很特殊,再加上他們又和法術、神仙等秘不可測的現象扯在一起,自然更叫人敬鬼神而遠之,不敢輕易談論了。我沒有再說甚麼,和峒主對喝了三杯酒,再也不提十二天官的事。
  當晚,我和白素討論,我道:「你看峒主是知而不言,還是他不知道甚麼?」
  白素吸了一口氣:「他是不知道,天官門始終是十二個人為一體,和其他人的接觸,保留了它的神秘性。」我想了一想:「對我們算是極好的了。」白素同意:「甚至把那部記錄給了我們。」
  討論也不得要領,紅綾早已熟睡,一切全都靜了下來,我遙望峒主曾指過的方向,想發現一些火光,就可以知道十二天官是在哪一個山頭上等候神仙。
  可是望出去,只是一片黑沉沉,整個蠻荒都在沉睡之中,神秘得令人心悸。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紅綾就領著我們出發,一路上,她不斷發出各種聲音,有時長嘯,有時吼叫,有時聲音短促,有時候聲音悠長,至少引來了百十頭各種各樣的猴子,可是不見那兩頭銀猿。
  在出發的時候,我們就有「遠征」的打算,所以並沒有使用直升機。我們的目的地,是那收藏了許多烈火女骸骨的山洞,因為銀猿曾在那裡出沒。估計,大約有三四天的路程,可是結果,卻花了足足六天——原因是我們三個人,把這次行程,當作了是一家人的遠足。
  在苗疆的山巒叢林之中,固然蘊藏著許多凶險,但是有紅綾在,甚麼樣的凶險,都可以化險為夷。當然,我和白素,也不是等閒之輩,當真是樂趣無窮,其中的經過。要是詳細寫來,是可以寫成一本書,而那本書,可以是苗疆的博物誌。
  在那七天之中,我算是經歷豐富的了,但也經歷了不少「破題兒第一遭」的事,例如把指頭大小的螞蟻,聚成一堆,燒得半焦來嚼吃——只吃後半截,香酥可口,前半截又酸又澀,難以入口。我不信紅綾所言,咬了一口,吐之不及,笑得紅綾打跌。
  一天傍晚,經過一個爛泥塘,這種爛泥塘,如果塘面長滿了水草浮萍等植物,那是危險之至的動物陷阱,哪怕是飛鳥,只要一不小心,一腳踏了上去,就一定越陷越深,直到被泥沼吞沒為止。
  這個爛泥塘,約有二十公尺見方,卻是寸草不生,泥漿在夕陽的餘暉之中,泛著紫艷艷的光芒,看來極其異特。
  像這樣的泥沼,雖不多見,但也決不是甚麼稀罕的景象,可是紅綾一見,大喜過望。她先在塘邊蹦跳了一陣,發出了一陣我們聽來毫無意義的呼叫聲。跟著我們的那群猴子,也顯得興奮莫名,跳得老高,吱喳亂叫。
  紅綾先繞著泥塘,奔了一圈,我和白素,至少叫了十次「小心」,同時,也不知道她對這個泥沼,何以會如此感興趣。
  我們問她,她道:「運氣好的話,等一會就會知道,運氣不好,說了你們也不明白。」
  她居然也會賣關子,真叫人又好氣又好笑,我們索性不再問,看她搗甚麼鬼。
  只見他向猴群發號施今,有兩頭猿猴,飛也似奔了開去,其餘的猴子,散了開來,四處去找石塊,有大有小,最小的也有拳頭大,大的要兩頭猴子合搬,石塊搬了來,都放在塘邊。
  我忍不住問白素:「喂,我們的寶貝女兒在做甚麼?」
  白素一點也不性急:「你沒聽她說嗎?運氣好的話,看下去就明白了。」
  我瞪了白素一眼,在塘邊揀了一個樹樁,坐了下來,白素在走來走去。
  這次出來,由於早已預算會是長途旅行,所以準備充分,紅綾力氣又大,單是粗竹筒酒,就帶了三筒,我就取了一筒慢慢來喝。
  其時夕陽火紅,眼看天色快黑了,我長歎了一聲:「全家都在泥沼邊,今夜晚飯未準備。」
  白素聽了笑:「照我看,我們的寶貝女兒,是想在泥沼中捉甚麼活物來當晚餐。」
  我吃了一驚:「爛泥塘中,能有甚麼好吃的。」
  白素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單看她那麼起勁專注做一件事,也是賞心樂事。」
  白素這一句話,探得我心,若紅綾在大忙特忙,還不時向我們做一個手勢,隔上些時,又飛快地來到我們身邊停一停,都叫人心神俱暢。
  不一會,已有好幾十塊石塊在塘邊。先前離去的兩頭老猴子,也回轉來,竟然各抓了一頭小鹿來,小鹿還在呦呦亂叫。
  我和白素都吃了一驚,不知紅綾意欲何為。我喝了一口酒,大聲道:「烤了這兩隻鹿來吃了吧。」
  紅綾在塘邊答:「不,等一會有更好吃的。」
  一聽得紅綾這樣回答,我不禁對白素大是歎服,她早就知道紅綾的目的了。
  只見紅綾一伸手,提過了一頭小鹿,雙手一扭,就扭斷了鹿頸,把鹿血全都XX在石塊上,手法乾淨利落之至。神情自若——叫愛護動物協會的人見到了,至少要將她號枷三日示眾。
《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