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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在你頭上掠過去的時候,你看到了他,是怎麼樣的情形?」
我的意思是,那「土丘」並不大,老大一個人,怎麼可以藏在裡面呢?
紅綾興致昂然,伸出手臂,又岔開腿:「就這樣撐在那罩子裡。」
我和白素駭然,白素道:「臉向下?」
紅綾更有興趣:「是,臉向下,像是烏龜背著一隻殼一樣。」
紅綾這樣的比擬,自然沒有故意不敬的意思在,只是聽來刺耳,但我立即想到,一個人要在這種的情形之下,如此快速地行動,他的體能之強,到了甚麼程度?那十多年來,他在極度的自責之中,可能不斷以高難度、高強度的各種鍛練折磨他自己,所以在不知不覺之中,練成了絕世的本領?
在武俠小說之中,有很多在不知不覺中練成了絕世本領的描述,像何先達那樣,竟然在極度的痛苦中,為了自虐,而練成本領的情形,也很罕見。
我吸了一口氣:「那你看清他的樣子了。」
紅綾搖頭:「沒有,太快了,我沒看清他的樣子。」
白素側頭想了一想:「我想他很想和我們見面,只是一時之間,擱不下這個臉來。」
我曾在他居住的那個山洞之中留言,請他到藍家峒去,他並沒有現身。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一定常在藍家峒附近徘徊,所以我們一出現,他就跟上了我們。
他自然很想和我們相會,但是又克服不了自己心理上的障礙,所以一直沒有露面。直到看出了我們的為難,他才挺身而出,替我們去弄明白那山洞之中,是不是有可怕的敵人在。
事情推測到這一地步,那個神秘的跟蹤者,可以說真相大白了。
我取出了小刀,在一株大樹上,刮下了一大塊樹皮,露出了白色的樹幹,然後取過筆來,寫了兩行大字:「欲知你女兒詳情,從速露面相見。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自責多年,已足見懺悔之誠心矣。」
在我寫字的時候,白素指著樹上的字,對紅綾道:「看,會寫字,有時很有用。」
紅綾不肯學寫字,她有「寫字無用論」,自成一家,白素一直拿她沒辦法,所以這時,抓緊機會,趁機教育一番。
怎知紅綾仍然堅持己見:「我想他不會在很遠,大聲叫,他就可以聽到。」
她說著,一吸氣,果然叫了起來:「想不想知道你女兒,我表姨的情形?快出來和我們相見。」
她的叫聲,震耳欲聾,效果真有可能比我留字還好,白素只好暗暗搖頭。
她叫了幾遍,白素道:「好了,好了。如果他在苗疆到處亂竄,在裡流河畔見到了二姨的墓,他就應該知道自己有個女兒。」
我歎了一聲:「藍絲並不責怪他,他至少應該知道這一點。」
我們逗留著不動,當然是希望何先達再出現,可是等了一會,並不見有甚麼跡象,白素道:「我們進山洞去看一看。」
紅綾首先向前奔出,不一會,我們三人,都進了那個山洞——我們並不是第一次來這山洞,也早知山洞之中,有著烈火女的骸骨,照說,不會有甚麼使我們吃驚的了。
可是,最先進洞的紅綾,才一進洞,就發出了一下怪叫聲,在山洞之中,引起了陣陣的回音。
我和白素,接著看清了山洞中的情形,也大吃了一驚。山洞之中,眾多烈火女的骸骨還在,可是卻再也不是整齊地排列著,而是變得凌亂不堪。紅綾一進洞就怪叫,倒也不是她大驚小怪.而是她踢中了一個骷髏之故,那骷髏兀自在地上滾動。
我一見這等情形,脫口而出:「何先達。」
我以為那是剛才,何先達衝進來的時候,他人在「罩子」之中,沒看清山洞的情形,所以把烈火女的骸骨弄亂了的。
但白素立時俯身,捧起了一個骷髏來:「別亂怪人,不是他。」
白素一拿起那骷髏來,我也看到了,在骷髏上,至少有兩個子彈孔。
而且,也發現了其他的骷髏上、骨頭上,都有子彈孔,地上,有子彈頭,也有子彈殼,山洞壁上,也彈痕——,到處可見。
子彈正是射殺銀猿的那種半自動步XX的子彈。
這種情形,說明了甚麼?
說明那持半自動步XX的兇徒,曾進入這山洞,而他在進入這山洞之後,對著烈火女的骸骨,亂XX掃射,至少射出了兩百發子彈。
這是一種甚麼的行為?那是一種變態的、瘋狂的行為。不但可怕,而且今人噁心。
本來,白素還曾假設,那兇徒不知道銀猿的來歷,值得原諒,可是烈火女的骸骨又礙著他甚麼了,他要亂XX掃射?
我只感到全身發熱,怒意勃生。
這時,紅綾也看出情形不對頭,忙拾起了幾枚彈頭:「這是殺人的東西……這山洞中沒有人,為甚麼會有那麼多,想幹甚麼?」
白素沉聲道:「這人是一個瘋子。」
我一字一頓:「一個危險之極的瘋子。」
我們都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險——有這樣行為的瘋子,沒再可能是友,必然是敵。
而至今為止,我們對這個兇徒,一無所知。我用力一揮手:「我主張先回藍家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