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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寶裕走過去抱住了那圓柱體:「這身體在裡面保存了那麼久,又隨時可以活回來,這種情形是人類多少年來的夢想,具有無比的研究價值,是那類外星人的超能力,怎麼會沒有用處!」
我點了點頭,溫寶裕的想法很有道理,不過就算有了這具身體,以人類的科學水平來說,又如何去研究?根本完全無從著手,就像是一具高性能的計算機落在穴居人的手中一樣。
我把這一點提了出來,溫寶裕考慮好一會,才歎了一口氣:「說得也是,只好把它送回去了。」
紅綾聽得溫寶裕這樣說,鬆了一口氣,低聲道:「真對不起,實在不知道裡面有人,不然絕不會把它搬來搬去。」
溫寶裕忽然向藍絲道:「我們跟著去,我想盡可能和變成海螺的萬良生取得聯絡。」
溫寶裕這種想法,異想天開至於極點,不過如果萬良生的思想組可以自由活動,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我聽了也不免有些心動。溫寶裕鑒貌辨色,倒是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心意,他不等我提出,就道:「這種十劃還沒有一撇的事情,我們三個人去就行,不敢勞動大駕!」
他急急不想我參加,使我感到其中必有古怪。
我很認真地道:「我曾和萬良生有過溝通,再去找他,比較容易!」
溫寶裕顯然再也想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我,神情焦急,抓耳撓腮,不知道如何才好。
白素也早看出其中有古怪,她笑道:「你把不讓他去的理由老實說出來,會有商量,不然我看他非去不可!」
溫寶裕抓著頭:「我不是不讓他去,而是怕你們家裡有事!」
這話更是古怪透頂,連白素也不肯放過他,立刻追問:「我們家裡會有什麼事?你不把話說明白,休想離開。」
不但白素生氣,連紅綾和藍絲也訝異莫名,紅綾道:「小寶真了不起,居然有未卜先知的本領,知道我們家裡會有事。」
溫寶裕神情尷尬,支支吾吾,道:「也不是會有什麼大事,是有人會去找你爸。」紅綾揚眉:「這更了不起了,居然連詳細內容都知道!」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一起冷冷地望著溫寶裕。溫寶裕歎了一口氣:「好,我說,是我母親有事情要找兩位!」
說來說去原來是這樣一回事,我又好笑又好氣:「令堂要來找我們,你為什麼早不說,還要鬼頭鬼腦故作神秘。」
溫寶裕長歎一聲,欲言又止,像是有難言之隱,突然向我和白素打躬作揖:「看在我們相識一場,請兩位接待家母,不論她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兩位看著辦,小的我就感激不盡了!」他說得很是可憐,我和白素心中奇怪之至,不知道溫媽媽找我們有什麼事情。
溫寶裕在我們的注視下,雙手一起掩住了口,表示無論如何不會說什麼。
後來溫寶裕向我們苦笑:「當時我實在是不能說!我要是說了,衛斯理肯定不回家見我母親,說不定遠走高飛,三年五載不回家門!」
溫寶裕算是對我很瞭解,情形雖然不會如他所說那樣誇張,但至少我也不會立刻回家,以避免和他的母親相見。
而在當時,我自然不知道溫媽媽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們,只是想當然的覺得像溫媽媽這種生活優裕的婦人,哪裡會有什麼大事!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這種婦人就看得比天還大了。
好多年前,這位女士曾經要我去為一家少年舞蹈學校去作開幕剪綵,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
所以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笑道:「就算我們相識一場,令堂如果再叫我去剪綵,我必然拒絕!」
溫寶裕含含糊糊,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話,我也沒有聽清楚。
我們離開了大屋,分成兩路,我和白素回家,帶著X光透視的頭部圖像,以便找人重現面貌。我心中已經想好,這件事可以交給小郭去辦。
而紅綾、溫寶裕和藍絲,則帶了那圓柱體再度出海。這時候天色已黑,紅綾堅持漏夜把圓柱體送回去,溫寶裕顯然不想和我們一起,所以竭力贊成。
我和白素在回家途中,自然而然在想溫媽媽找我們究竟有什麼事情。
在半途,我搖頭:「我放棄了,實在想不出來。」
白素道:「我也放棄了——不過我卻可以肯定事情一定無聊至於極點,小寶怕我們會生氣,所以才避之唯恐不及!」
我也料到事情必然如此,不禁歎了一口氣:「這類人日子過得太好,所以無聊的念頭,也就特別多,到時候你可別心軟,該拒絕就拒絕!」
每次溫媽媽出現,總有些驚天動地的場面,這次居然例外,至少在我們到了家門前的時候,還沒有什麼異狀。
我自然而然鬆了一口氣,一面開門,一面向白素道:「可能還沒有來——希望只是溫寶裕和我們開玩笑。」
話才出口,就聽到一個尖銳的女高音從裡面傳出。絕對不誇張,由於這聲音的分貝太高,超過了人的聽覺所能接受的極限,所以我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不過我當然可以知道,那是溫媽媽發出的聲音。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搖了搖頭,表示她也聽不清楚。
溫媽媽平時說話雖然大聲,可是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現在發生了這種情形,我知道那是由於她和老蔡在說話的緣故。老蔡年紀越大,脾氣越壞,重聽也越甚。
老蔡一直很喜歡溫媽媽,理由是她說話他聽得到——老蔡不埋怨自己聽覺退化,卻埋怨我們說話聲音太低,溫媽媽的女高音恰好可以使他聽到,所以他感到高興。
我吸了一口氣,勉力鎮定心神,推開了門,果然看到溫媽媽穩如泰山地坐著,老蔡眉開眼笑在和她說話。
看到了我和白素,老蔡拍手:「看,他們回來了,早說你福氣好,一定會等到他們的!」
老蔡得罪起人來,教人受不了,他阿諛起人來,也同樣教人受不了!
溫媽媽一看到我們,掙扎著要站起來,可是一來她可能坐得太久,所以一時之間動作不是很靈活。二來她福氣是不是好雖無從考究,但體形又發福了卻可以肯定,所以行動也就更加困難。
老蔡十分慇勤,連忙伸手去扶,情景倒有幾分像小李子侍候老佛爺,很是滑稽。
我忍住了笑,白素畢竟好性情,忙道:「你請坐,不必客氣。」溫媽媽還是勉力站了起來,看到了這種情形,我心中嘀咕,因為溫媽媽一直對我們不是那樣有禮,可能是因為她覺得我是她兒子的朋友,所以她要擺些架子。
正因為她是有架子可擺就絕不放棄機會的那種人,所以這時候她如此有禮,證明她對我們的要求,一定過分。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者是。
只見溫媽媽不但站了起來,而且滿臉堆笑,說了一句話,震得我耳際嗡嗡直響,可是卻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白素忙道:「我們的聽覺並無問題,請不必提高聲音。」
溫媽媽這才說了幾句我可以聽得清楚的話,她道:「兩位回來了,小寶對兩位說了嗎?」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充滿了期望,看來她的要求很難開口,如果溫寶裕已經說了,她就可以避免為難。可是溫寶裕這個小滑頭什麼也沒有說!
白素搖頭:「小寶只說你會大駕光臨,沒說別的。」
溫媽媽怔了一怔,重重頓足,很是惱怒:「這孩子,叫他做小小事情,都推三搪四!」
我們的房子很舊,給她一頓足,情況就很不妙,我連忙道:「你先坐下,有什麼事情,可以自己說!」
她卻還並不坐下,陪著笑,道:「衛先生,我知道你不好請,可是這次無論如何要請你走一遭,我是在人家面前拍了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