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才好。剛才我以「沒有目的」來否定廉正風的想法,現在卻發現如果「現在的萬良生」有問題,那事情確然十分嚴重,屬於「不知道目的何在」——那和「沒有目的」當然大不相同。
我向白素望去,用眼色向她詢問:「你懷疑的就是這一點?」
白素歎了一口氣:「我懷疑的不止這一點……萬良生和何艷容兩人在性情上都起了根本的變化,像是換了一個人,而他們的身體又顯然沒有換過,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的思想換過了,也就是說有不屬於他們的思想控制了他們的身體。」
我很是猶豫:「人的性情,有時候是會改變的——」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人會改變得如此徹底,現在想起來,以萬良生以前對何艷容的厭惡、恐懼程度而言,他實在不可能和何艷容談戀愛的!
所以我話說到了一半,就無法再說下去。
這時候紅綾突然一躍而起,舉起了手,大聲道:「你們說了半天,完全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
廉正風斜睨著她,紅綾卻老實不客氣地瞪著他,說的話也完全不顧禮貌:「你怎看了資料之後和沒有看過一樣!」
廉正風居然很謙虛:「請問我忽略了哪一點?」
紅綾伸手指著她自己的鼻子:「是我首先在海底巖洞中發現了那圓柱體,才帶出整個《未來身份》故事來的!」
廉正風笑:「小姐,不是你帶出了這個故事,而是你幾乎破壞了這個故事!」
廉正風以他自己的思想方法回答了紅綾的指責。
紅綾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偶然發現了那圓柱體,就不會有「萬良生回來」這件事,當然種種懷疑也就沒有了根據。
而廉正風這樣回答,要想一想才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事情一直在按照計畫進行,紅綾偶然發現了那圓柱體,幾乎破壞了整個計畫。
這時候我反倒有另外的想法。
我道:「紅綾發現圓柱體,可能根本是計畫的一部分!」
紅綾叫了一聲,伸手指著自己的頭,好像大家都學會了廉正風的表達方式,把話盡量少說,紅綾這時候就是在抗議我的說法,表示她的腦部是她自己的思想,沒有什力量可以使她偶然地發現那圓柱體。
這一次,我和白素以及廉正風一起搖頭,紅綾大是訝異:「難道有人可以主使我去發現那圓柱體?」
廉正風先回答:「要知道閣下的行蹤,再容易不過——」
接著,廉正風把我和白素、紅綾三人這兩三天來的行蹤,說了出來,那自然是他跟蹤我們的成績。
紅綾搖頭:「就算知道我們會出海,也無法肯定我會去潛水!」
我歎了一口氣:「不能肯定你一定會去潛水,可是卻能夠肯定我們經過那個小島,一定會上去停留。在小島上停留的時候,你去潛水的或然率極高,而只要你去潛水,發現那巖洞的或然率就更高,自然也很容易發現那圓柱體。」
白素接下去:「發現了圓柱體之後,我們一定會進行研究,一定會發現圓柱體內藏著萬良生的身體。」
這時候,我和白素、廉正風的想法已經越來越接近,白素說到這裡,我想起後來發生的事,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因為如果一切全是計畫中的事情的話,那這個計畫實在太周詳了。
接下來是「萬良生的思想組進入了女吸毒者的身體」,我在這件事上先是誤會,後來明白——這種過程更使我完全毫無懷疑地相信萬良生的思想組(靈魂)能夠自由來去,所以後來萬良生出現,我也就毫無保留接受了他的說法。也因為如此,我就成為萬良生「回來」的忠實見證人。
由於我有良好的信譽,所以由我來作見證人,在社會公眾心目中,很是可靠,不會有人懷疑萬良生的身份。
廉正風可以說是唯一的懷疑者。
他開始懷疑的是我有份串通,而在看了資料之後,他立刻得出了我受了利用的結論。
我雖然反對他的結論,可是一層一層推論下去,他的結論就算沒有說服力,也很難推翻。
紅綾瞪大了眼睛,過了一會,她才道:「花那多心計,就是為了要萬良生回來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廉正風應聲道:「對了!」
紅綾神情疑惑,不住搖頭。我知道她不明白的還是那個老問題: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
對於這個問題,我們都沒有答案。只有廉正風有那個十分駭人聽聞的設想。
我並不同意廉正風的設想,可是我卻提不出更好的設想來。
白素在這時候,指了指廉正風,又指了指我,她這樣做,是在表明她的想法在我和廉正風之間。也就是說她感到「現在的萬良生」有不懷好意的可能,可是還不至於嚴重到了外星人已經採用了靈魂移居的方法來控制地球。
廉正風見他以一個人的力量,說服了我們三人,很是興奮,手舞足蹈:「我會去查,一定會把真相查出來。」
如果事情真如廉正風所想,我從頭到尾都被人利用,實在太可惡了,所以我道:「我們分頭去查。」
廉正風跳了一下:「好極,你查根,我查果!」
雖然我已經很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可是這句話我還是不很明白。廉正風笑了笑:「我認為事情的根源是在勒曼醫院,而現在的萬良生是從根部結出來的果。你從勒曼醫院開始查,我注意萬良生的行動,我敢誇口,他要是有什非份的行動,我一定可以查得出來!」
我向他伸出手來,互相擊掌,他大笑道:「我錯疑了你們,本來該罰,可是衛紅綾對我的手法,也很欠文明,可以算是兩下扯平,我們隨時聯絡。」
想起他被紅綾抓進來時的情形,我和紅綾都忍住了笑。
我道:「很公平。我們隨時聯絡。」
廉正風很快地說了一個號碼,又說了一串計算機郵件的地址,他說得極快,我雖然聽到了,可是實在記不住,正想請他再說一遍,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就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