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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沒有半點玩笑的成份,此時,我們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了,那個勝姑,也實在是太詭異太神秘,拉著人家跑了幾千公里,總也該告訴人家來幹什麼吧?然而,她竟然是一路上憑閉著嘴巴。這種事,還真只有溫寶裕才受得了,如果是我的話,早便離開她回家了。
不過,進入了那個小鎮以後,溫寶裕立即就發現,勝姑在這裡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因為自他們一下車起,所有看到他們的人,全都與勝姑打招呼,那種神情,是既恭敬又畏懼,在介紹到這一點時,溫寶裕有一個形容,他說:「那簡直比奴隸見了奴隸主更甚。」他當然不會知道奴隸見了奴隸主是怎樣一種情形,不過,也可以依此想像那些鄉民對待勝姑是怎樣的一種情形了。
他們向前走了役多久,便有一輛農用車迎面駛過來,那輛農用車是在當地載客的,車上還坐著幾個人。那輛車駛到他們面前時,便停了下來,司機從車上跳下來,畢恭畢敬地與勝姑打招呼,而那輛車上,當時坐著四五個人,也全部從車上下來,與勝姑打招呼。勝姑對他們是一概不理,而他們竟然沒有一個臉上有絲毫生氣的表情。
那個司機在這時便對那幾個乘客說:「非常對不起,我不再向前走了,我要送勝姑回家,你們是不是自己走?」
這種要求實在可以說是太無理了,別人交了錢,當然就應該坐到目的地,而現在,他竟然要求別人自己走。更讓人不解的是,那些人竟然非常高興似的,一個勁地說:「這個自然,應該的,應該的。」然後便各自走了。
這時因為耽誤了一點點時間,那兩個與他們同車而來的惡棍此時也已經過來,問司機這輛車是到哪裡去。
司機沒好氣他說:「不載客了,不載客了,你們自己走吧。」
那兩個傢伙竟然還不知趣,掏出二十塊錢來,要求司機彎一步,然後說出一個村子的名字。
司機根本就不理他們,上了車。那兩個傢伙真的以為錢能通神,認為司機沒有說話就是同意了,便向車上走去,還沒有來得及上車,司機又跳下來,衝他們喊道:「幹什麼幹什麼?你們找死嗎?滾開。」
司機的口氣很硬,那兩個人自知在別人的地頭,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退了開去。
在當時,溫寶裕簡直就不知道自己有著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他看來,像那樣的一輛農用車,卻又是在那樣的一種窮鄉僻壤之中,一天恐怕也難以嫌到二十元錢,然而,現在只不過彎一步路(因為溫寶裕根本就不熟悉這裡,他不知道那兩個傢伙要去的地方與勝姑要帶他去的地方相距多運,但不論有多遠,總還可以先將勝姑送達,然後再送那兩個,總不至於會花他太多時間的),這真正是順手撿到的錢,而他竟然會不嫌。
當然,後來他才知道,有一次,那個司機得了一場大病,家人幾乎認為他是定死無疑了,後來是勝姑給他們指了一條路,這才救了他一命。另一方面,據溫寶裕在那裡幾天的情形以及與別人談話所知,就算那個司機的命不是勝姑救的,或者說當時遇到的是別的司機,也一樣會這樣做,因為當地人將勝姑當作神,而不是當作人。任何人都非常樂意為神效勞。
農用車一路顛顛簸簸,約二十分鐘後到了一個山腳下的小村,停在一家門前。司機先跳了下來,一直看著勝姑走進那間屋子,才開車離去。
看到那一間屋子,溫寶裕真是吃驚不小,他實在弄不明白,勝姑為什麼要將他帶到這樣一種地方來,因為那間屋子看起來實在是太破敗了,是那種很老的黑瓦屋,據溫寶裕估計,至少也有了三十年歷史,而那屋的地是用石頭和土磚築起的,因為幾十年的煙薰,那牆已經變成了黑色。走進屋裡,竟是非常的黑暗,而且有著一種他根本就說不出來的怪味。
勝姑一走進去,從屋裡便迎出來兩個老人,那是兩個實實在在的老人,年齡估計在六十歲以上,頭髮都已經白了,滿目的皺紋,見到勝姑,臉上也同樣是那種既恭敬又畏懼的表憎。
接下來,勝姑向溫寶裕作了一番介紹,卻讓溫寶裕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勝姑的介紹非常之簡單,僅僅只有四個字,溫寶裕卻是完全理解了。
她當時半轉過身來,然後對溫寶裕說:「我爸、我媽。」
溫寶裕真是猛吸了一口氣,這才知道,她帶自己來的地方,竟然是自己的家,正如白素與他開玩笑的,這時,溫寶裕絕對沒有任何開玩笑的心情,他當時是實實在在想到了問題十分的嚴重。那時候,他幾乎是想轉身邀走的,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勝姑該不是看上了他,要將他帶回家來成親吧?
他越想越覺得像是這麼回事,自己糊里糊塗被她帶到了這裡,而且至今也沒有聽她說起要帶他來幹什麼。這時候,他才真正開始後悔起來,他所後悔的是在酒店中一見到她時說的那一番話,那樣的一番話,對於當今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男女來說,自然不會被誤解,而對於勝姑這樣生活在鄉村之中的真正村姑來說,那跟向她求婚是完全沒有分別的。
這時,他自然也想起了勝姑對他說的兩句話中的第一句,勝姑當時對他說:「果然有些仙緣。」
那時候,他的理解是勝姑認為他與神仙有緣,值得一渡。但現在到了勝姑的家裡,他的想法則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他想到的是,勝姑說他果然有些仙緣,那是表明,他正與她這個仙姑匹配。他如果與她結婚,那難道還不能說是有仙緣嗎?尤其在他向她說過那一通瘋話之後,就更是這麼回事了。
當時,溫寶裕簡直就駭異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