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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情如果連大亨和朱槿都無法解決,可以肯定必然不尋常之極,我確然應該感到興趣。
一轉念之間,我也變得心平氣和,笑了一下:「好,婚禮之後,我聽金女士說,以免後悔。」
事情有了這樣的結果,應該說是再好也沒有了,可是看金女士的神情,還像是不滿意,要立刻就向我訴說她心中的疑難,不過她還沒有開口,朱槿就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多半是勸她不要太心急。
就在這時候,忽然在外面傳來了一陣很怪異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吹口哨,聲音響亮急促,音節很豐富,我一聽就感到那是有人在用這種聲音在傳遞信息——一般來說,只有以前幫會中的人物,才會用這種方法代替語言,忽然在教堂之中聽到了這樣的聲音,當真是怪異之極。
而接下來我看到的情形,卻令我暗暗心涼——當時我視線正對著在向金女士耳語的朱槿,所以恰好看到她在一聽到那種怪異的聲音之後的反應。
只見她陡然一怔,剎那之間,神情竟然大是緊張!
她這種緊張的神情一閃即逝,可知是自然的反應,這就更令人吃驚。朱槿是何等樣的人物,真難以想像有什麼事情會令她感到吃驚,
在我們聽來,那陣口哨聲只是怪異而已,可是朱槿顯然一聽就明白了聲音中所傳遞的信息,所以她才吃驚。
我剛想發問,已經看到朱槿匆匆忙忙向大亨做了一個手勢,立刻向外走,在我身邊掠過的時候,甚至於帶起了一陣風,可知她的去勢是如何急促。
一件又一件莫名其妙而又怪異的事情發生,使我感到這個婚禮有太多我不明白也無法設想的隱秘事情存在,相信教堂中所有的來賓,包括陶啟泉在內,都不明白真正的究竟。而知道究竟的,看來只有大亨、朱槿和金女士而已。
看朱槿剛才的行動,事情分明十分嚴重,所以在眾人錯愕的時候,我向大亨道:「事情會不會危害來賓的安全?有沒有需要疏散人群?」
我問了之後,才發現大亨也是一臉茫然,顯然他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得我問得嚴重,他才緊張起來,反問我:「會有什麼危害?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時之間房間之中,人人面面相覷,神情驚疑不定,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疾聲道:「剛才那陣聲響,朱槿一聽就急忙趕了出去,是為了什麼?」
大亨畢竟不是涵養很好的人,再加上這時候他自己可能也很焦急,所以在我的逼問之下,他終於忍無可忍,發作道:「我他媽的怎麼知道她為什麼要趕出去,你衛斯理不是什麼都知道嗎,為什麼還要問我!」
一看到大亨和我惡言相向,最著急的是金女土,她伸手拉大亨的衣袖,大亨一甩手,撩臂握拳,滿臉通紅,額上青筋暴綻,看來想和我打架。
這時候在房間中的人個個都不知道該如何才好,其中最可以說話的當然是陶啟泉,他還真恐怕我們兩人打將起來,所以一閃身,先站到了我們兩人的中間,然後才對大亨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怎麼帶新娘出場!
他一面說,一面在背後不斷向我打手勢,要我不要再火上加油。
大亨喘了幾口氣,算是漸漸恢復了正常,這時候有人為了緩和氣氛,就大聲道:「新娘怎麼還不來,時間快到了啊!
陶啟泉立即問:「吉時是幾點鐘?」
好幾個人回答:「正午十二點。」
我看了看牆上的鐘,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分。也就是說,十分鐘之後新娘就要在大亨的帶領下,在結婚進行曲中,緩緩走過教堂中間,經過所有來賓,直走到早已在神壇前等待的新郎面前,由牧師舉行儀式。
只有十分鐘時間,新郎只怕早已在等待,而我們還在這裡為和婚禮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爭執,真是荒唐至於極點。
給新娘就快要出場的時間提醒,大家都靜了下來,人人臉上疑惑,心中都在問:新娘到哪裡去了?
新娘是應該在這間房間裡等待行禮的,為什麼現在並不在房間中?
我首先提出來:「我進來的時候,就沒有看到新娘。」
有人道:「在衛先生來之前不多久,新娘還在,和我們說話。」
又有幾個人道:「新娘是和伴娘一起離開的,就在衛先生來之前不多久。」
大亨焦躁起來:「不多久,究竟是多久!」
卻又沒人說得上來——在熱熱鬧鬧的婚禮中,誰會去注意這些小節。
這時候陶啟泉也焦急起來:「伴娘在哪裡?怎麼連伴娘都不見了!
兩個大人物一緊張,其餘人更是亂成一團,立刻有超過一半人奔出去,去尋找新娘和伴娘。我看到這種混亂的情形,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覺得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歎為觀止,不虛此行。
這是當時的想法,等到七八分鐘之後,就算讓我笑,我也笑不出來了,因為新娘還是沒有出現,伴娘也一樣,我更留意到,朱槿離開之後,也沒有再出現過!
陶啟泉和大享自然而然來到了我的面前,望定了我,好像有什麼怪事發生,就一定要靠我來說明一樣。我攤開雙手:「別望我,我連來到這裡也是偶然發生的,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兩人也知道我說的是實在情形,大亨忍不住要向外衝去,在房間門口,有好幾人站著,都是分批來催新娘出場的。
大亨快到門口時,只見朱槿在前、水葒在後,急急走來,兩人的神色都凝重之極,尤其是水葒,簡直臉色慘白,令人不忍卒睹。
剛才朱槿只不過略為顯露了一下緊張的神色,我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如今看到她們兩人這樣的情形,我實在無法想像事情嚴重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陶啟泉看到水葒這等模樣,心痛之極,衝過去一把將水葒拉了過來,想安慰她,可是話還沒有出口,水葒已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面哭、一面叫:「新娘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