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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以推論,沒有被追蹤到的接近一百名女病人,情況也正是如此。
結論是杜良通過向女病人植入受精卵的方法,製造了超過一百個人,杜良製造這些人的方法或許還更古怪,可是我卻可以肯定這些人必然同時和杜良的思想複製有關。
這些人的複製思想會產生什麼樣的行動,杜良的真正目的何在,實在無法不令人震驚。
小郭在說這調查結果的時候,也有些臉色發青,我望著他冷笑:「未必全是壞的,或許也有好的——好的在哪裡,請你隨便設想,然後告訴我!」
小郭好一會說不出話來,才苦笑道:「經過調查,當年出生的孩子都很正常,應該說都很出色,無論在學業還是工作上都有極其不尋常的表現……」
小郭說到這裡,一口氣舉了好幾個名字出來,確然都是很有名的青年才俊,他又道:「這些人好像都沒有做什麼壞事。」
我道:「你應該說『這些人還沒有做什麼壞事』——誰知道有複製思想的人下一步的行動會怎樣!」
小郭無話可說,只好道:「我繼續去調查。」
他繼續調查的結果是在一個月之後,又找多了十六個女病人,情況一樣。
而朱槿那裡,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決定我需要採取有效的行動了:他躲著不見人,就把他逼出來,就像放煙進蛇洞把蛇逼出來一樣。
我用的方法簡單之極,我想到杜良要不見人而又不與世隔絕,他就必然會利用電腦網路。我就寫了一封信給他,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他不盡快和我聯絡,我就把已經找到的他的「製作品」公開,而且同時公開他曾經做過的一切。
我通過許多關係,把這封信放到許多網路上,很快幾乎全世界網路使用者,一接觸網路,就可以看到這封「衛斯理致杜良先生書」,我相信杜良必然可以看到。
果然,第五天晚上,我獨自在家,門鈴響起,打開門,一個面目普通到了接近模糊的男人,站在門口,和水葒所描述的教堂中那男人一樣,當然就是被我逼出來的杜良先生了!
這個杜良就這樣無驚無險無風無浪的出現,一定又會有一些人認為是「草草了事」,或者認為「衛斯理不再歷險」等等。其實這個故事的情節已經發展完畢,只等解開最後一個謎團了。就算衛斯理爬上喜瑪拉雅山頂,潛人大西洋底,盜了紫青雙劍去斗噴火九頭怪獸或是被鯨魚吞下肚子去再從背上的洞中逃出來,九死一生,歷盡滄桑,才把杜良找出來,這些經過也並不屬於故事的情節,而只是故事的過場。
懂得說故事的人都知道,當故事情節不夠的時候,就需要利用過場來填充。像這個故事那樣情節複雜到排山倒海,來不及接受的情形下,還要過場來做什麼?所以杜良適合乾淨俐落地出場。
卻說當時杜良和我一照面,就狠狠地道:「我不知還倒了什麼霉,怎麼會又沾上了你!當年就是因為躲你,從瑞士躲到了格陵蘭,現在你還是不肯放過我,甚至於手段卑劣,還想要禍延無辜,真是可惡到了極點!」
一看到杜良出現,我滿心喜悅,隨便他怎麼罵好了。我一把把他扯了進來,劈頭就問:「你的陰謀是什麼,老實說!」
杜良揚起手來,像是想揍我,可是結果只是用力揮手,繼續罵道:「你這個只知道崇拜外星人的小人!如果是外星人做這些事,你就說相信外星人不會對地球有惡意,是我做的,因為我是地球人,就變作了陰謀!」
我向他拱手:「且息怒,你把事情說明白了,是不是陰謀,自有公論!」
杜良口出惡言:「陰謀真是有,不過是你的外星人祖宗設下的,並不是我!」
他不但情緒激動,而且顯然對外星人有極大的不滿,我知道事情本來已經複雜無比,再這樣情緒化地糾纏下去簡直沒完沒了,我以極快的動作,奉上美酒一大杯,等他喝完,我才道:「我問,你答,如何?」
他瞪了我一眼,總算點了點頭。
我定了定神,覺得問題太多,但從頭問起,總不會有錯。
所以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有了複製思想這樣巨大的發現,為什麼不在勒曼醫院公開?」
杜良厲聲道:「為什麼要公開給那些外星鬼享現成,使他們能夠對付地球人?」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聲色俱厲,我正在想如何向他解釋外星人不會對付地球人,卻見他突然之間神情變得十分沮喪,苦笑道:「可惜已經遲了……我本來只是懷疑,可是現在已經實驗證明……證明了我又能做些什麼?」
我發現我問了一個問題,他帶給我的不是答案,而是更多的問題。在這樣情形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問,而由得他說下去。我只是把大瓶酒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大口喝酒,然後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道:「當我成功地複製思想之時,我準備向全世界宣佈!可是我隨即發現複製的思想和遺傳基因有極度的糾纏不清的關係。也就是說,人,思想,在生命的進展中逐漸產生,逐漸成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思想,人人思想不同,不可能有統一的情形出現。可是複製的思想和遺傳基因糾纏在一起,會隨著遺傳基因一代一代傳下去。如果人類祖先有一批人接受過複製思想,那麼他們的下一代、再下一代、世世代代,都擺脫不了複製的思想,在遺傳的複製思想部份,思想完全相同,統一!」
他一開始說,我就知道他將要說的話十分重要,所以聽得很用心。
杜良略頓了一頓,繼續說:「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立刻聯想到了人類的歷史,在人類歷史上,持續不斷,古今中外,都有許多人莫名其妙完全喪失了自己獨自思考的能力,而盲目的聽從少數人甚至一個人思維的指揮,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種現象?」
說到這裡他陡然吸了一口氣,我也同時吸了一口氣——在勒曼醫院中,從複製思想聯想開去,我也想到過這一個問題。所以這時候我和他異口同聲叫出來:「複製思想!」
他聽到我也這樣叫,訝異莫名,望住了我,我連忙搖手:「我只是模模糊糊想到,完全不知就裡,要向你請教。」
杜良點了點頭,像是覺得我能夠有這樣的聯想,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道:「歷史上不斷有這種人和螞蟻幾乎類同行為的原因,是因為在那時候,指揮行動的是複製思想,來自遺傳基因之內的複製思想!」
他的話我有點明白,卻又不十分明白。
杜良望了我一會,繼續道:「我認為在人類遺傳基因之中,有複製思想,這種複製思想,大概以潛意識的方式存在,平時並不是人類行為的主導思想,可是在一定條件下,像受到了某種語言的提示,或者某種他人行動的影響,潛在的複製思想就會起指揮行動的作用,舉例來說,像是……像是……」
他看來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的例子,我道:「我沒有想得你這樣深刻,不過在勒曼醫院,聽說了複製思想之後,我就想到在人類歷史上,出現過『皇帝』這種東西,就是人類有統一的服從、甘心為奴、屈服這種思想的結果,而這種思想是如此一模一樣地表現在各種各樣人的身上,所以我推測這種思想就可能是複製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