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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迪瑪的一番介紹,我意識到,世界上這些軍事強國之間,可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鞏固自己的霸權地位,什麼樣卑劣的手段都使了出來。更可怕的還不是他們的這些手段是否能夠達到目的,而是由此引起別國內部的矛盾以至於分裂,這才是最陰險的一招。
「後來,你們是怎麼處理的?」我問道。
迪瑪王妃說:「雖然我們內部有了不同的觀點,但是,一切力量當然還掌握在王室之中,我們國內雖然也有著各種不同的派別和勢力,但王室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所以,親王作出決定以後,其他勢力也只好服從了。再後來,我們與桑雷斯的關係有所緩和,這事自然就擱了下來。」
我明白了,是真正的明白了。
由於王室的絕對權威地位,這件事最後是不了了之。但並不等於說是完全徹底的了結,因為那些不同的觀點還仍然存在,國內仍然有人主張投靠兩個軍事集團之中的某一個,並且,這些人的勢力還決不可忽視。另一方面,這兩個軍事集團一直都沒有放棄努力,並且正在不遺餘力地做著工作。
迪瑪說:「現在,你應該是明白了,如果這件事讓那兩個軍事集團的任何一個知道以後,他們就可以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使得我們的王室完全失去現有的地位,那時,我們國內的政治勢力就會出現大分裂,後果怎樣,現在實在是無法預料。我個人的處境怎樣還是其次,最關鍵是這個國家,那些不同觀點的政治勢力在兩個軍事集團的支持下,發動戰爭也是完全可能的。真是那樣的話,我們就成了毀滅這個國家和殘害人民的千古罪人。」
道理不說是不明白,一個國家的內部事務竟會有如此複雜的內幕,的確是讓人不寒而慄。按此分析,迪瑪王妃何止是站在一顆原子彈之上?她和她的國民,簡直就是坐在一個活的火山口上,隨時都會噴發而出的岩漿,可能將他們現有的一切粉碎。
離開王妃之後,我立即與小郭通了電話,告訴他,事情有著我們無法預料的變數,就目前的情形來看,無論如何不能同小納等勢力合作。
小郭對我的突然變化大不以為然,甚至有些惱怒。在他看來,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出於為迪瑪考慮,完全是被個人感情蒙住了眼睛。
(後來,我在向白素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將這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訴了她,希望她以一個與我有著特殊感情的人的身份幫我分析一下,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這之中因為涉及到我與王妃之間那種非常特別的感受,白素在聽了之後,有好一刻什麼話都沒說。)(我心中大急,問道:「難道你也認為我會是那樣的人嗎?)(白素擺了擺頭:「當然不是,在那種情形之下,我相信任何人都會那樣做,如果在王妃那麼需要你的支持和安慰的時候,你反而置之不顧,我會覺得你這個人未免太冷血了。」)(有她這一說,我便安下心來:「那麼,你到底認為我的做法對還是不對?」)(「當然是對的。」她說:「只不過,這件事對於我來說,畢竟有些不好受,因為我是你的妻子,而且又是那麼的愛你。」)(當時,我暗自慶幸,我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白素的事。
這正是對我的感情的一次考驗,一次非常有益的考驗。)小郭畢竟不是白素,我和白素之間可以心靈相通,有許多時候,白素所思所想,要比我深遠得多,這也是我在許多事上都習慣聽一聽她的意見的原因。但要讓小郭知道我當時的心態卻是一件極難的事,除了感情的因素以外,還因為我們是在兩個不同的國家,正通過國際長途電話,利用自創的暗語交談,正因為這種暗語是我們自創的,所以有許多並不完備的地方,且國際長途電話根本就不是交流任何重大秘密的所在。
最後,我只好對他說:「這事非常複雜,在電話中我無法讓你理解。」
小郭也是非常固執的人,他說:「那麼,你快點回來,或是我趕去見你?」
這當然是讓他明白的最好辦法,但我沒有時間,我必須跟著佩德羅去亞洲,同時還要抽時間回家一趟,設法與勒曼醫院聯繫,問一問他們,是不是有關複製人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在所有的努力都無法證明佩德羅的變化之後,我自然就想到了勒曼醫院,他們曾進行過一項實驗,利用人的細胞成功地將人進行了複製,那複製出來的人,他們雖然一直認為只不過是一種實驗室產品,但我卻認為那是人,是與被複製的人一模一樣,一毫不差的人。那情形就像當今最先進的彩色複印機複印出的彩色圖案一樣。當然,複製品會與真人有一定的差別,關鍵一點就在於複製品沒有人的思維。我知道,多年來,勒曼醫院都沒有放棄對此進行研究,他們努力想使這種制復人與真人一樣有思想和靈魂,也就是我一貫所說的具有人的記憶組。
如果他們已經達成了此項目的,那麼,佩德羅只不過是一個通過最尖端的現代科技複製出來的人,一切就都可解了。
在電話中,我簡要地將我這次亞洲之行的目的告訴了小郭,然後對他說,一切都等我回來之後再決定,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他所要做的事就僅僅只有一件,那就是觀察桑雷斯,其中如果能夠搞清小納以及蓋雷夫人等在於些什麼或者已經掌握了些什麼的話,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但有一個大前提,就是決不與他們正面接觸。一直到我從亞洲返回。
佩德羅的亞洲之行剛好要在我所居住的城市停留一天,趁此機會,我回到了家裡。
我回去的時候,白素和紅綾都不在,這是因為事前我並沒有通知她們。如果我想通知她們的話,就一定得通過越洋電話,而且,她們並不懂我和小郭之間的暗語,在電話中,我和白素之間的心靈感應以及唇語等手段全都用不上,只能用我們所熟悉的語言交談,那樣一來,馬上就有人知道了我目前所在的位置,同時也知道了我要到什麼地方,這對整個事情不僅無補,而且很有可能威脅到我的安全。
回到家以後,我首先就走進了樓上的書房,因為在家裡我差不多有十個小時的時間,這些時間足夠我非常從容地處理許多事情。
第一件事當然是看一看有沒有必須要看的信件。這一看,就讓我與另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扯上了關係,並且應白素的要求,我到了日本之後,這抽空進行了一番調查。當然,這是另個一個故事,此處略過。
看過那些信件,我便找到了勒曼醫院的電話號碼。
「請找亮聲醫生。」電話接通後,我對著話筒說道。
那邊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非常動聽的年輕小姐,但顯然不是我曾經熟悉的那個,勒曼醫院似乎總在換接線生,或者他們的電話非常忙碌,接線生非常多,是以我每次給他們打電話,接電話的都不是同一個人。
年輕小姐聽到我的要求之後,非常輕柔地說:「好的,衛斯理先生,請稍候。」
對他們的這種態度,我是早已熟悉的,既熟悉他們在一拿起電話就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也熟悉他們所說的稍候的確可以算是稍候,最多不會超過十秒鐘。
果然,很快便傳來了亮聲的聲音。
亮聲當然不是他的真名,他是一個外星人,真名是什麼,我根本不知道,也無法知道,因為他的名字是用他們那個星球的文字來書寫的,用地球人的文字根本無法表達。我叫他亮聲先生,是因為他的聲音很宏亮。
通話之初,我問了一些別的事,因為與這個故事無關,所以不贅。
很快,我便切入了正題:「有個問題,我想向你瞭解一下。」
亮聲很爽快地答:「只要我知道。」
我說:「就是有關複製人的事。在你還沒有到勒曼醫院之前,你們就已經開始了這項研究,我想知道,你們最近有沒有什麼進展?」
我這樣問當然太籠統,所以亮聲才會問:「你是指哪一方面的進展?如果你是指所有方面,在電話中我恐怕無法一一回答,那實在是太複雜了。」
「那當然沒有必要。」我說:「我記得;你們所製造出來的複製人是沒有記憶組的,也就是說,這些人全都是白癡。」
亮聲應道:「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全是如此。」
我道:「是的,不全是如此,他們有一些最簡單的智力。我想瞭解的是,有關這一項研究,你們是不是取得了進展?比如是不是已經可以使得某一個人有了記憶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