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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絹這樣的回答,當然不能滿足對方,隊長又道:「小姐,請你跟我們走!」黃絹怔了一怔,道:「我被捕了?」
  隊長很客氣,但是也很堅決:「不是,可是你必須協助我們,我們有許多問題要問你。」
  黃絹還想說什麼,另一個隊員揚了一下他們在雪地找到的那柄赤軍分子曾經用過的手提機槍,道:「小姐,你看,這是AK四十七機槍,恐怖分子用這類型機槍,殺害過不知多少無辜的人,所以你必須和我們合作。」
  黃絹又抬頭向天望了一下,直升機已經看不見了暴風雪過後的天空,是一片耀目的明藍色,她心中歎了一聲,像是所有的事完全和她再沒有任何關係一樣,她只是淡然地答應了一聲,道:「好!」
  黃絹在那七個警官的保護下,先回到了針木谷,立即前往東京。她到東京的時間,自然比原振俠來得遲,等到原振俠到了東京的醫院,看到泉吟香受到其實太多的醫生和護士照料,已經完全沒有他的事之際,他立即想到要找黃絹。
  可是黃絹在什麼地方,他完全不知道,他只好逢人就問,他自己成了記者採訪的對象,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他才有了黃絹的下落,他接到了警方的通知,黃絹在東京,接受警方的保護,原振俠趕去看黃絹的時候,黃絹是在一家大酒店的房間中,兩個警察帶著他進去,他看到黃絹背著他,在窗前,注視窗外。
  原振俠走近,在她的身後,輕輕將她摟住,可是黃絹卻掙開了他的擁抱,轉過身來,右手抵在原振俠的胸前,道:「她已經完主復原了!甚至還唱了首歌!」
  原振俠立時感到了她的冷淡,他要先想一想如何來應付這種冷淡,所以並沒有立時回答。黃絹又道:「鐵男的懷疑,是有理由的!」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切事情,全是從鐵男的懷疑開始的。
  當然,也可以說,全是由他開始的,如果他當日,不慫恿鐵男去掘輕見博士的墓,那麼,就不會有任何事發生了。
  但是,他卻不明白何以黃絹這時,會這樣肯定,他直視著她,黃絹側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目光,道:「她也是那種人!」
  原振俠自然一聽就知道黃絹那樣說是什麼意思,他再吸了一口氣,道:「和……卡爾斯……輕見博士一樣?」
  黃絹道:「一樣!我敢說,她的腦部,一定也有著一片神秘鋼片在!天知道她腦部的這個秘密要是被人發現了,知道秘密的人會有什麼惡果!」
  原振俠感到了震悸,泉吟香在醫院中,為了對她作進一步的觀察,運用調光來觀察她的身體各部份,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他的聲音有點發顫,道:「不見得吧……她是那麼……那麼……」
  他不知道如何措詞才好,黃絹冷冷地接了下去,道:「她是那麼可愛,是不是?」
  原振俠心中歎了一聲,他絕不想否認。可是他也沒有蠢到在聽出黃絹的語音冰冷的時候承認這點的程度。所以他只是沉默著不出聲。
  黃絹的語鋒卻有點咄咄逼人:「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她是那一類人?是為了和她不是同類而難過?」
  原振俠有點狼狽,道:「這是什麼意思?她絕對不會是異星人!」
  黃絹走開了一步:「為什麼不會是?在這樣的寒冷和飢餓的情形下,她都能生存,她絕對和我們有不同之處。卡爾斯渴不死,輕見不因缺氧而死,泉吟香凍不死,他們全是同類的人,和普通人不同。」原振俠無法否認這一點,因為他也感到,輕見、卡爾斯和泉吟香,一定和普通人有不同之處。是不是因為他們的頭部,都有著那片神秘莫測的鋼片?
  黃絹轉過身來,道:「鐵男的健康狀況,應該比泉吟香好多了,他們兩個人同樣處在惡劣的環境之中,一個生存,一個死亡,生存的那個,一定是那一類人!」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揮著手,道:「如果有那一類人的話,那麼,那一類人,真是『天人』了。」
  黃絹低下頭,將手抵在額上,看她的樣子,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過了一會,才用低微疲倦的聲音道:「日本警方要將我解出境。」
  原振俠「啊」一聲地,道:「是為了——」黃絹仍然低著頭:「我向他們講了我……我和卡爾斯之間的——」原振俠糾正道:「我們和卡爾斯之間的事!」
  黃絹抬起頭來,望原振俠,眼神高傲而倔強,她並沒對原靈俠的話表示什麼異議,只是繼續道:「他們怕恐怖組織因為我而繼續在日本鬧事,所以將我列為不受歡迎的人物!」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你一離開日本,卡爾斯派來的人,就會問起你來!」
  黃絹笑了一下,她的笑容,看得出來是強裝出來的一種瀟灑,道:「就算是,那也沒有什麼,卡爾斯的目的,不過是要我去見他!」
  原振俠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黃絹掙扎了一下,可是原振俠把她抓得十分緊,而且將她拉了過采,直盯著她,道;「你知道那個混蛋要見你是幹什麼!」
  黃絹沒有再掙扎,她看來出奇的鎮定,道:「是的,我知道。你知道了?我也想去見他,因為他是那一類人!」
  原振俠吸了一回氣,他明白黃絹的冷淡,他不想解釋,他只是道:「這是我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黃絹又笑了起來,道:「我去研究卡爾斯,你去觀察泉吟香,這不是很好麼?」
  原振俠歎了一聲,道:「巴黎機場的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在經過了山洞中——」黃絹陡然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別再提山洞中的事,我已經忘了!」原振俠疾聲道:「忘了?為了我陪一個垂死的人上了直升機?」黃絹再度笑起來:「別自己騙自己,天人,是不會死的,你早就知道這一點!」
  黃絹的神態是這樣冷漠和不開心,那使原振俠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正當他還想說什麼時,兩個警官已走了進來,道:「黃小姐,你該啟程到機場去了!」
《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