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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他督促著三個兒子,忠誠地執行著盛遠天的遺囑,可是他心中的謎,卻始終未能解開。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智力而言,是無法解得開這個謎團的了,旁人是不是可以解得開呢?解開了謎團之後,對盛先生來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蘇安的心中,感到一片迷惘,忍不住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原振俠和蘇氏兄弟,走在走廊中,仍然可以聽到從房中傳出來的蘇安的歎息聲。
他們都不出聲,一直到離開了屋子,走到了花園中,蘇耀西才道:「盛先生真是太神秘了!」
原振俠道:「你不覺得『神秘』這個形容詞,不足以形容盛遠天?他簡直……簡直是……詭秘和妖異。他用那樣的方法生活,又用那樣的方法自殺,沒有一件事,是可以用常理去揣度的!」
蘇耀東緩緩地道:「阿爸說得對,盛先生的心中,一定有著一件傷痛已極的事!」
原振俠「哼」地一聲:「包括他用繩子勒死了自己的女兒,也是因為他心中的傷痛?」
蘇氏兄弟的心中,對盛遠天都有著一股敬意,原振俠的話令得他們感到很不快,蘇耀西忙道:「那只不過是家父的懷疑!」
原振俠老實不客氣地道:「你們別自欺欺人了,根據敘述,如果當時經歷過的是你們,你們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來?」
蘇氏兄弟默然,無法回答。他們一面說,一面在向前走著,已快接近那間小石屋了。
花園很大,四周圍又黑又靜,本來就十分陰森,在接近小石屋之際,那種陰森之感越來越甚。三個人都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互望著。
原振俠道:「看一看,不會有什麼!」
蘇氏兄弟苦笑了一下,鼓起勇氣,來到了小石屋之前,由蘇耀西打開了鎖,去推門。那道鐵門,由於生銹的緣故,在被推開來之際,發出極其難聽、令人汗毛直豎、牙齦發酸的「吱吱」聲來。
鐵門一推開,彷彿還有一股焦臭的氣味,留在小石屋之中。
他們三人,剛才聽了蘇安的敘述之後,都想要到這裡來看一看。但由於蘇安的敘述那麼駭人,令得他們都有點精神恍惚,他們都忘了帶照明的工具來,直到這時才發現。
幸好小石屋中有蘇安在事發之後裝上的長明燈,那是一盞大約只有十燭光的電燈。在昏暗得近乎黃色的燈光下,看起來更比漆黑一團還要令人不舒服。
一進小石屋,他們就看到了在一個牆角處,牆上那顏色比較淡的人影,真是怵目驚心之極。
蘇耀西首先一個轉身,不願意再去看,原振俠想深深吸一口氣,竟有強烈的窒息之感!
那小石屋中,空空如也,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而且,處身在那小石屋之中,那種不舒服之感,叫人全身都起雞皮疙瘩,有強烈的想嘔吐之感。
他們三人不約而同,急急退了出來,才吁了一口氣。原振俠問:「盛遠天的遺囑之中,一點也沒有提及,他自己為什麼要生活得如此詭秘?」
蘇氏兄弟歎了一聲:「沒有。」
原振俠苦笑道:「如果……古托是盛遠天……這樣關心的一個人,盛遠天又要他到圖書館來,他又有權閱讀一到一百號的藏書,那麼,我想在這部分藏書之中,可能有關鍵性的記載在!」
蘇耀西「嗯」地一聲:「大有可能!」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那我們還等什麼,立刻到圖書館去,去看那些藏書!」
蘇氏兄弟聽得原振俠這樣提議,兩人都不出聲。原振俠訝道:「怎麼,我的提議有什麼不對麼?」
蘇耀東直率地道:「是!那些藏書,只有持有貴賓卡的人才有權看,我們是不能私下看的!」
原振俠十分敬佩他們的忠誠,他問道:「權宜一下,也不可以?」
蘇耀西立即道:「當然不可以!」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有點為自己解嘲似地道:「我倒想知道,小寶圖書館發出去的貴賓卡,究竟有多少張?」
蘇耀西的神情有點無可奈何:「不瞞你說,只有一張,那編號第一號的一張!」
這個答覆,倒也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他道:「那麼,就是說,只有古托一個人,可以看那一部分藏書了?」
蘇氏兄弟點著頭,表示情形確實如此。原振俠攤了攤手:「那就盡一切可能去找古托吧,希望你們找到他之後,通知我一下!」
蘇氏兄弟滿口答應,兩人先送原振俠上了車,又折回花園去。原振俠在歸途上,依然神思恍惚,好幾次,他要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才能繼續駕車。
古托已經夠怪異的了,可是盛遠天看來更加怪異!這兩個如此詭異的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從年齡上來判斷,他們絕不可能是朋友、兄弟,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是父子!但是古托若是盛遠天的兒子,何以要在孤兒院中長大?
原振俠的心中,充滿了疑團。回到家中之後,他洗了一個熱水澡,可是一樣得不到好睡,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怪夢,甚至夢見了有七隻貓頭鷹,各自銜了一個骷髏,在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