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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就在這時,一個保鑣急促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有緊急的電話,要溫谷先生聽!」
原振俠感到十分懊喪,黃絹吸了一口氣:「溫谷先生不在這裡!你難道看不見!」
那保鑣連聲道:「是!是!可是溫谷先生不肯聽電話,而……電話是白恩警官打來的,他快瘋了!」
黃絹冷冷地道:「把電話掛上,讓他去瘋好了!」
保鑣答應著,退了開去,黃絹和原振俠在極近的距離下對望著,互相可以看到對方眼睛中的閃光。然後,他們又緊緊地擁在一起。
白恩警官真的快瘋了!
先從他回到警局開始說起。他走進辦公室,就看到了那一對來自緬因州的中年夫婦。
本來,到夏威夷來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是懷著十分輕鬆的心情來的,可是那一對中年夫婦卻是例外。他們焦急,傷心,眼中佈滿了紅絲和淚痕,因為他們的兒子,只剩下了一隻手!
只剩下一隻手,比什麼也沒有發現更槽。什麼也沒有發現,還可以有萬一的希望:只是失蹤了。而剩下一隻手,那就使人絕對聯想到死亡,而且是充滿了痛楚的死亡,可怕得令人戰慄!
事實上,當白恩警官和這一對夫婦握手的時候,可以明顯地覺出,他們在顫抖著。
白恩請他們在辦公桌的對面坐下。那位看來十分普通的太太,取出了一大疊照片來,放在桌上,道:「這些全是東尼的照片,他是一個好孩子,強壯,令人心愛……」
她斷斷續續地,敘述著她失去了的兒子的優點,不禁又哭了起來。她的丈夫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同時用沙啞的聲音問:「警官,我始終不明白,只剩下了一隻手?那……是怎麼一回事?」
白恩歎了一聲,用充滿了同情的聲音回答:「我們還沒有弄清楚,他可能是在海中,受到了來歷不明的襲擊。專家堅持那一帶並沒有鯊魚,可是事情卻發生了……海洋中會有許多神秘不可測的事發生……」
那位中年先生相當堅強:「既然這樣,我想我們可以承受打擊,那……只手……」
他一提到自己兒子的手,聲音又不由自主在發顫。
白恩苦笑了一下:「你們……真的堅持要去看一看那……只手?」
看一隻斷下來的手,而這隻手又是屬於自己親人的,而這個人又下落不明,凶多吉少,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所以白恩希望這對夫婦能在最後關頭,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那位太太卻一面哭,一面道:「讓我們看看,這是東尼唯一剩下的……」
白恩雖然鐵石心腸,但是聽了也不禁心酸。他忙道:「好,我陪你們去,唉!事情已經發生了,總不要太傷心才好!」
白恩知道自己的勸慰,對於一對喪失了兒子的夫婦來說,根本不起作用。但是他要是不說,他心中會更難過。
他站了起來,陪著那兩夫婦,離開了警局,到殮房去──那隻手,一直在殮房中冷藏著,是殮房中最奇異的「住客」。進了殮房,殮房的職員先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前,還向白恩眨了眨眼睛,示意白恩也跟著他退出去。
白恩知道那職員是好意,傷心的父母,看到了自己兒子的一隻手之後,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是可想而知的。那實在不是令人愉快的場面,當然是不要在場的好。
所以,白恩一拉開了冷藏屍體的長櫃之後,就自然而然後退了兩步。
那只上面滿是冰花的手,就在冷藏櫃中間。供整個屍體冷藏用的櫃子之中,只有孤零零的一隻手,看來更是陰森怪異莫名。
白恩看到中年先生的手劇烈地發抖,拂去那隻手上的冰花,想把那隻手看得更清楚之際,他像是逃走一樣,退出了冷藏間,關上了門。
當他關上門之際,他還聽得那中年婦人在尖聲叫著:「東尼!這是東尼的手,是他的……手……」
接著,便是一陣令人心碎的啜泣聲。
白恩背靠門站著,不由自主喘著氣,殮房職員就在他的對面,問他道:「這個『住客』什麼時候可以弄走?我總覺得實在太怪,怪得叫人極不舒服。三十年了,將近,在我的殮房工作之中,從來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怪事──只有一隻手!」
白恩苦笑道:「快了,他們已認出了那是他們兒子的手,他們有權把它帶回去。」
就在這時,在冷藏間中,傳出了兩下呼叫聲,由於冷藏間的門相當厚,所以聽不很真切。白恩歎了一聲:「傷心欲絕的父母,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們才好!」
殮房職員道:「讓他們嚎哭一陣,我看更好。」
「嚎哭」聲斷續又傳出了一會,大約持續了幾分鐘,接著,就靜了下來。
白恩仍然在門外等著,點燃了一支煙,吸著。等到他彈出煙蒂之際,他才想到,那一對夫婦在冷藏間中的時間太久了。他不願面對傷心的父母,但是也非得請他們離去不可了!
白恩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轉過身,推開了冷藏間的門。門才一推開,他和那職員兩個人都呆住了!
冷藏櫃還打開著,那一對中年夫婦,卻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白恩一看到這種情形,第一個念頭是:兩個人傷心得昏過去了!
他大踏步向內走去,才走出三、四步,他就覺得不妙了。他在身後,跟著他進來的那職員,發出了一下可怕之極的吸氣聲來,而白恩也整個人都僵住了,不由自主,在簌簌發著抖!
首先令得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官,感到如此震驚的是,那一對夫婦臉上那種驚駭欲絕的神情。這種神情僵凝著,那表示他們不是昏了過去,而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