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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搖了搖頭:「她以前至少是接聽電話的,但我來找她,卻連電話也沒有聯絡上。秘書只說林總裁有事,今天下午,秘書乾脆說她駕艇出海去了,目的地不明。而調查的結果是,她是和洪致生一起出海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要是結合了,聯營自然也是事實了。」
原振俠皺著眉,心中在想著洪致生和林雅兒的事。海棠靠著他:「我一直想你……忍不住……要來看看你……和你在一起,我才是人……是自己,有一個女人能得到的歡樂和享受。」
海棠的語聲,像是動聽的樂音一樣,在原振俠的耳際流轉著。他們互相望著對方,緩緩地喝著酒,然後嘻嘻哈哈調弄著食物,和普通熱戀中的男女,完全沒有分別。
但當然是有不同的,普通熱戀中的男女都有將來,而他們沒有。他們只是兩塊灼熱的金屬,飛快地撞擊,迸出的是火花,卻永遠不可能由此引發熊熊烈火!
他們兩個人心中所想的,多半是一樣的,不然,何以他們會互望著,忽然同時歎息起來了呢?
那一晚,又是原振俠生命中難忘的一夜。為了珍惜他們相聚的每一分鐘,他們都不捨得把時間浪費在睡眠上,他們互相凝望,緊緊摟抱,把他們自己融進對方的身體之中,享受著歡愉,互相說著話,什麼都說。
原振俠也自然而然,對海棠講起了林雅兒的種種。海棠聽得大眼睛忽閃著,奇訝莫名,但是她也沒有結論,她只是問:「難道所謂魔王,就是另一個『鬼界』,一種不可測的力量?」
原振俠把頭枕在她柔軟纖細的腰肢上:「哪有那麼多不可測的力量!」
海棠揚著眉:「這樣看來,兩大航運公司聯手,倒不是不可能的了。」
原振俠扳過她的身子,在她精緻的肚臍親了一下:「管他們是不是聯合,反正他們有他們的世界,我們……」
他本來想說「我們有我們的世界」的,但是只說了兩個字,他又忍不住歎了一聲。他們,實在是沒有「我們的世界」的,有的,只是海棠有海棠的世界,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海棠當然知道他為什麼不再說下去的原因,她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原振俠的臉頰,從她胸脯的急速起伏上,可以知道她的內心是多麼地激盪。原振俠忽然道:「海棠,你才是真正的魔女,被魔法拘禁著!」
海棠的身子震動了一下,軟弱無力地反對:「你胡說八道甚麼?」
原振俠坐了起來,撫摸著海棠的身子。在他灼熱的掌心愛撫之下,海棠瑩白如雪的嬌軀,在微微地顫抖,形成蕩人心魄的畫面。原振俠喃喃地道:「如果,用我的鮮血塗遍你的全身,就能令你自魔法中解脫,我一定願意這樣做!」
海棠緊緊抱住了他,哀求似地低聲叫:「別說這樣的話,再也別說這樣的話!」
原振俠並沒有看到海棠流淚,可是他知道海棠在流淚,他的肩頭上,感到了一顆一顆淚珠落下的灼熱。他扳過了海棠的臉,狂熱地用他的唇,去親吻海棠湧出淚珠的眼睛。淚又熱,又有點鹹味,感覺上,和血好像並沒有什麼分別。
原振俠忽然想到,應該珍惜情人的眼淚,那和情人的血是一樣的,都充滿了愛。他故意提高聲音:「怎麼哭起來了?我們應該笑!相聚是那麼困難,每一秒鐘,都應該笑才對!」
於是,他大聲笑了起來,海棠也跟著他笑,可是她笑得越是大聲,淚水卻湧得更急。滿臉都是淚水的海棠,看起來是那樣嬌艷,那樣動人!
天亮了,海棠默默地穿上衣服,和原振俠又互望了好一會,才帶著淒然的微笑:「我要走了,再不走,我會現出原形來,一個可怕的女鬼!」
原振俠沒有說什麼,只是十分緩慢,極其緩慢地放開了握緊她的手,然後轉過身去。
海棠在他的背上親了一下,腳步聲伴隨著幽幽的歎息聲傳了開去。然後,是開門聲,關門聲,然後,一切都靜了下來,像是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樣。
原振俠閉上眼睛,心中想起了一句詩:春夢了無痕。然而,春夢真是了無痕嗎?怕只有曾經有過夢的人才明白。不但不是了無痕,而且傷痕是那麼深,一輩子也不會平復!
原振俠歎了一聲,除了歎息,他實在沒有什麼別的可做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把醫院中的工作減低至最低程度。同事和院長,都問也不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他的神情是如此之失落。
他甚至連看報紙的心思也沒有,訂的報紙一送來,他就順手拿起來,堆在一起。大約是在一個星期之後,那天他早上起來,拿起報紙,又準備順手放過一邊時,報上的頭條新聞吸引了他:
「遊艇神秘失蹤 亞洲航運界兩鉅子下落不明」
原振俠陡然震動了一下,那除了洪致生和林雅兒之外,還會有誰?
他拿起報紙來,急急看著,果然是他們兩個。遊艇是在五日之前,自邁阿密駛出去的,一艘全黑色的大型遊艇,自然是引人注目之極的。可是在離岸十浬,有船隻看到過之後,就再也沒有信息了。
本來,大型遊艇是可以駛到世界上任何水域去的,五天不見,也不能被認為失蹤。但是在船上的林雅兒,本來預定在兩天前,要通過人造通訊衛星,舉行一次重要的業務會議的,而到時卻一點音訊也沒有。於是,敏感的人開始聯想到多年以前,她父親的神秘失蹤事件,也是在這片水域之中,就開始著急,但是又無法和她取得任何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