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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差嚥了一下口水,連聲說「是」,之後,就開始了他的敘述。
  正如小納剛才所說的,大差所說的,可以稱為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但是也可以說是最無稽的謊言——兩者之間,如何去下判斷,很有點令人啼笑皆非。
  大差在一開始,並不諱言他們客串海盜的罪惡行逕,他只是為自己辯護:「我比任何人都好,我絕不殺人……也不……強姦婦女……除非是有的女人自己願意……所以,女神才放過了我。」
  人在這樣說的時候,甚至大有自己讚許的神色。
  小納幾乎忍不住氣,要向大差的臉上吐痰!
  大差繼續道:「那是……四個多月前,我們都在晚上出動,在天將亮未亮時分……行事……」
  天色將明未明時分,海上如果有霧的話,是霧最濃的時候。
  巡邏艇在海面上高速行駛,一大團一大團的濃霧,在艇兩旁掠過,艇上官兵八人,這時都脫下了制服,他們幹這種客串海盜的勾當,已不止第一次了,客串海盜對付掠劫的對象,絕不會比正式的海盜仁慈,只有更卑惡貪婪。
  在大霧之中,這八個客串海盜的臉上,都泛著醜惡的油光,雙眼之中,也滿是紅筋,看來不像是人類的眼睛,艇長陡然揚手,巡邏艇的機器停了下來,他們聽到,右前方有木帆船的機器聲傳來——那是典型的破舊大型的難民船,他們有經驗,這種大木船上的難民不會少,財貨自然也相當多。
  艇長在傾聽了一會之後,作了幾個手勢。由於一切都不是第一次進行了,所以根本不必再說什麼,巡邏艇的機器又發動,全速向前衝出,兩名機槍手,也把住了機槍,只要濃霧之中,一可以看到目標物,機槍的槍口,就會噴射出奪命的火舌!
  以前很多次都是那樣的,這次不應該有例外!可是,巡邏艇全速前進的時間太長了,至少已經有五分鐘了吧?
  為什麼還沒有看到滿載難民的木船,為什麼看出去,只是茫無邊際的濃霧?
  艇長首先感到情形有點不對,一揚手,巡邏艇的機器再次停止,海面上,靜到了極點,除了海水打在艇身上的拍拍聲之外,沒有任何的聲響,剛才還清晰可聞,航程至多在兩百公尺之外的木帆船的機器聲完全消失,一點也聽不到了。
  艇長十分惱怒:是木帆船發現了他們,也停了機器,想藉著大霧的掩遮溜走!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不可容忍的挑戰!
  他陡然下令:「開火!」
  兩挺重型機槍旋轉著,向著濃霧,作三百六十度旋轉的掃射,艇長知道,機槍的射程,遠達五百公尺,木帆船不論躲在濃霧中的何處,都必然在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射程之內!
  而一分鐘的猛烈掃射,就可以迫使躲在濃霧中的木貝船發出聲響,暴露所在,甚至投降,討饒!
  可是槍聲停止,海面上仍是一片寂靜,寂靜得難以相信。
  艇上所有人都向艇長望來,艇長側著頭,用心傾聽著,在寂靜之中,他陡然聽到了一陣水聲,那是有什麼物體在水面上迅速移動的聲音。
  不但艇長聽到,別人也全聽到了!每個人都現出狠毒貪婪的神情來。
  艇上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認為那是木帆船停了機器,想在濃霧之中溜走時所發出來的聲響,艇長甚至忍不住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來,兩名機槍手,也不等艇長下令,就把機槍口,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一切,全是一剎那之間完成的事,只等艇長揚起的手向下一沉,海上的屠殺和掠劫,就可以開始了,也就在那一剎間,剛才有聲響傳來的那個方向,濃霧,突然「裂」了開來。
  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景象,濃霧本來濃得像是真實一樣,忽然「裂」了開來,自然可以看到原來被霧遮住了看不見的東西。
  艇上的人都看到,有一艘相當大的破舊木帆船,在前面不到二十公尺處,船上幾十個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種木帆船,若是停了機器之後,在海上移動的速度,應該是十分緩慢的。
  但這時,他們看到的情形卻是,木帆船的移動,快捷無比,陡然一閃之間,已經閃進了濃霧之中,而且,在這時,人人可見,木帆船之所以可以移動得如此之快,並不是它本身有什麼動力,而是有一個人,在木帆船的船尾部分,推了一下,就是那一推之力,令得木帆船箭一樣地射進了濃霧之中,消失不見了!
  而那人,在把木船推進了濃霧之後,就轉過身來,面對著巡邏艇。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
  那女人有著令濃霧無法逼近她的力量,因為不但在她的身邊,霧在翻滾著無法接近她,而且,她的眼光,那像閃電一樣的目光,也能把霧逼開來,逼得巡邏艇上的各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由於眼前的景象實在太奇特,他們都在極度的震懾之中,手足無措。
  大差說話不是很流利,有點口吃,當他講到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手足無措之際,更是結結巴巴,詞不達意。
  小納不耐煩地揮著手:「你……乾脆我問,你答算了,你說得太不明不白了……」
  大差嚥了一口口水:「當時的情形,確然如此,我自然只有照實說。」
  小納悶哼了一聲:「照實說,什麼叫作『有人在木船的尾部推了一下』?木船那麼大,一推之下,就能飛快前進……」
  大差苦笑了一下:「我看到的情形,就是這樣。」
《尋找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