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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發出了一下低喚聲,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原振俠伸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著,玫瑰忽然苦笑了一下,聲音也十分苦澀:「照說,像我現在這樣的情形,再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
原振俠也曾想到過這一點,這時他沒有說什麼,玫瑰又苦笑了一下:「我現在的身體,根本不是父母給我的,我的思想,也沒有受過父母的任何影響,他們對我來說。應該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當我想到,我在世上要找親人,要找真正會愛我的、關懷我的人時,我就自然而然想起了他們,我心理上覺得,只有找到了他們,我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不然,我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
玫瑰的聲音極動聽,可是她說的那番話。卻叫人聽了感到十分沉重。
原振俠又握了一下她的手,玫瑰問:「我這樣的心理。是不是不正常?」
原振俠立即道:「當然不是!正常得很。而且,你剛才所說的。你父母和你完全無關,也不很對。」
玫瑰發出了「嗯」的一聲,凝視著原振俠。原振俠道:「對不起,先提一下你的過去。雖然你一出生就離開了父母,可是你父母的遺傳因子,在你的體內發生作用。你的性格,是一出生就已經被遺傳因子的密碼所固定,不論在什麼環境中成長,你思想的方法,都不能脫離你的性格。」
玫瑰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在海水中看來,她的雙眼深邃無比。
原振俠又道:「而你的行為,也根據你的性格來決定,我相信你父母必定熱愛自由,而且勇氣十足,這才形成了你不顧一切要脫離組織的決定,你的思想既然和父母有關,現在你要去找他們。也正常之至,他們是你的根,你的整個生命由他們產生!」
原振俠平時甚少這樣長篇大論,但這時,他和玫瑰討論的事十分嚴肅,他就乘機把自己的論點暢快地說了出來。這其間,有他做為醫生的科學論證,也有他做為一個情懷浪漫的人的想法。
玫瑰又沉默了片刻,才長長吁了一口氣,反過手來,也緊握著原振俠的手。
這時,前面已經可以看到在海水中養殖的木架子了,原振俠心想,一面潛水,一面可以討論那麼嚴肅的問題,在人生經歷之中,又多了一項奇異的經歷。
接近了木架子,他們緩緩地上升。到升出了水面,他們的船,就在三十公尺之外,很快就上了船,原振俠先問水手:「蒙特先生呢?」
水手十分奇怪:「你們不是一起在海中的?」
原振俠呆了一呆,他們在海中,一面說話,一面前進,而且只有一具水中推進器,速度十分慢。豪特比他們先走,又是全速前進,怎麼反倒沒有回來?
他和玫瑰互望了一眼,心中雖然覺得奇怪。但當時也不以為意,各自進艙,換了衣服,原振俠先來到甲板上,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嘩聲,他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潛水人,顯然是才從海中上來,登上了一艘快艇。這種快艇。只可以容兩個人,速度相當快,在牡蠣養殖場的海面,是種有用的交通工具,這時觸目可及的,至少有七、八艘之多。
原振俠聽到的喧嚷聲,是那潛水人的呼喝,聲音嘶啞而急促。十分凶暴,他一面呼叫著,一面把背上的壓縮空氣筒慢慢地解下來——那上面還滴著水——重重摔在小艇上,而被他咆哮呼喝的,是在小艇上的一個人。
本來。原振俠一看到才出水的潛水人,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豪特。可是那聲音聽來又不像,那又使他猶豫了一下。
就在那一霎問,小艇上那人不知回了一句什麼。那潛水人陡然發出一下狂叫聲,用力向那人一推,小艇相當小,潛水人的動作幅度大了些,小艇劇烈地晃動著,那一推又十分大力。令被推的那個人身子一個搖晃,「撲通」地進了水中,在水裡大叫大嚷。
這一來。自然吸引了附近各人的注意,而原振俠也已看清那潛水人,確然是豪特,剛才聽見他的聲音不像,顯然是他在一種十分急亂的情緒之中,以致連聲音都變了,這一點,從他的動作中,也可以得出證明。
原振伙剛想叫他,他已經跳進了小艇的駕駛位,在小艇的劇烈震湯中,一上來,就以極高的速度向前駛出,簡直是橫衝直撞,像是瘋了的野馬一樣!
那個被他推落水的人,本來十分氣惱地在罵,可是看到這種情形,也呆住了,游近了原振俠的船,攀了上來,面色了白。身子不由自主發著抖:「豪特先生瘋了,你們全看到的,他瘋了!」
這時,玫塊一面抹著濕頭髮,也來到了甲板上,那人說著,突然看到了玫瑰那樣的美女,不禁張大了口,出氣多、入氣少,像是呆子一樣,原振俠不理會他,指著正在駕艇遠去的豪特,向玫瑰道:「豪特這時才回來,行為十分怪異!」
那人到這時才緩過一口氣:「豈止怪異,簡直想殺人,他一上船,就推我下水,又駕著艇向我衝過來!」
玫瑰皺著眉,小艇的去勢極快,轉眼之間,已變成了一個小白點,看不見了。玫瑰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疑惑:「會是他在海水中看到了什麼?」
原振挾道:「如果他看到了什麼。我們也應該看得到!」
玫瑰搖頭:「時間上有差別——他住在什麼地方?我覺得事情不對,他現在的情形,和卓克自海中上來之後,很有點相似!」
原振俠心中一凜,向那人望去,那人仍然愣愣地望著玫瑰,連一臉是水,都沒有用手去抹一下,像是中了魔一樣,原振俠大聲呼叫了一下,他才如夢初醒,卻又不知是為什麼遭到了呼喝。
原振俠問:「你知道豪特先生住在那裡?」
那人道:「知道,很好找,上岸向西,他有一幢極美麗的白色房子,經常請養殖場的職工在那裡開舞會。你們要人陪去?」
他說著,又向玫瑰目不轉睛地看,玫瑰表現出習慣的泰然,原振俠則現出厭惡的神情:「如果你不想再落一次水,趕快離去!」
那人喃喃地道:「對不起,你的……太太真美!」
原振俠吩咐了水手,解下一隻小艇,供那人離去,他們發動了船隻,駛向岸。豪特先生在當地是相當出名的人物,上了岸之後,又問了兩個人,都說屋子離碼頭不是很遠,玫瑰租來的車子停在碼頭,上了車,不到十分鐘,就看到了那棟白色的洋房。
那的確是十分美麗的一幢房子,他們也可以肯定豪特是回家了,因為在碼頭上,他們向一個碼頭工人問豪特的住址時,那工人就曾說:「豪特先生不知道有什麼急事,一上岸。就搶了一個小伙子的吉普車,往他家的那個方向駛,駛得好快!」
原振俠覺得事情更不對勁,反問了一句:「搶了一個小伙子的車?」
那工人向一旁指了一指:「就是他!」
原振俠和玫瑰循那工人所指著去,只見一個小伙子,正懶洋洋地在一堆繩索上斜倚著抽煙,玫瑰向另一邊指了一下:「我去把車子駛過來。」
原振俠來到那小伙子身前:「聽說你的吉普車——」那小伙於縱笑了起來:「我的破吉普車成了寶貝了?你出多少倍的價錢?豪特先生把我從車上拉下來時,說付我十倍的價錢!」
原振俠沒好氣:「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