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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俠張開了雙臂,羅開也張開了雙臂。他們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彼此之間,都很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他們的見面擁抱,也是自然而然,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然後,他們分開來,用了大約三十秒時間,仔細打量對方,又說了一句同樣的話:「你正是應該這個樣子!」
原振俠的心情相當激動,「亞洲之鷹」惠然肯來,雖然是在意料之中,可是一見面就這樣融洽,也使人感動。
他作了一個手勢,兩人一起上了樓,進了原振俠的住所。羅開像老朋友一樣,找了一張舒服的安樂椅,坐了下來,一開口就道:「江湖上傳說你喝酒喝得凶,嗯?喝酒如淋灰,一天一百八十杯!」
羅開引用的「喝酒如淋灰」,是中國古代大文豪蘇軾的詞句。原振俠笑了一下,笑容不免有點苦澀:「近來,已經好得多了!」
羅開又笑了起來:「快樂的人,是不會大量喝酒的,可是,如果不喝酒,又怎麼能快樂呢?」
這一次,羅開所說的話,則是引用了近代一個著名的嗜酒者的話。他說了之後,又補充:「首次見原振俠,豈可無酒,拿酒來!」
羅開的話中,自有一股豪氣,令得和他相處的人,也感到豪邁之意,油然而生——事實上,原振俠不等他「拿酒來」三字出口,已經取了一瓶酒在手,向羅開拋了過來。羅開一伸手接住,打開瓶蓋,就連喝了三口,在這時候,原振俠也取了另一瓶酒,不約而同,也是連喝了三大口。然後,兩人相對著,大大呼了一口氣。
原振俠笑了起來:「我認識一個人,完全不能喝酒,現在,這個人如果在我們兩人之間,已經要醉倒了!」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原振俠:「小老弟,有什麼解不開的結?」
原振俠先提出了要求:「我想要到『觀察地帶』去!」
他在過去三個月,羅開沒有出現的時候,已把這個要求,念了千百遍,也曾假設過羅開在聽到了這個要求之後的種種反應。
原振俠知道,「觀察地帶」雖然說在「離地球不遠處」,可是那是星際間的說法,和地球人的觀念,大不相同。用地球人的觀念來看,從地球到月球,已是遠得很了!可是,「觀察地帶」肯定還要遠不知多少!
所以,原振俠預料,羅開雖然會盡他的一切力量來相幫,但至少,會有一段短暫時間的猶豫。可是,大大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他一提出了要求,羅開連一口酒還沒吞下,就已經道:「好!」
由於他那口酒沒有吞下,所以這個「好」字,聽來有點含糊——可是含糊的只是語音,絕不是語意!
原振俠挺直了身子,他沒有說什麼「多謝」之類的客套話,只是直視著羅開,那等於是在問他:你準備用什麼方法把我送到「觀察地帶」去?
羅開吞下了那口酒:「我不能直接幫助你,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這本來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話,可是羅開在說到「一個人」的時候,在「人」之前,遲疑了一下。
而且,在這一剎間,他那像雕像一樣的臉上,也有一種相當難以形容的神情。原振俠一看,就知道羅開的心中,必然有為難之處。
本來,在通常的人際交往之中,如果有這種尷尬的情形出現,最好是裝著看不見,以免對方進一步為難。可是原振俠這時,卻並沒有這樣做,而仍然直視著羅開。
羅開忽然笑了一下,作了一個手勢:「沒有什麼,只是我們要去見的這個朋友,身份大是古怪,我打賭你怎麼都猜不出!」
原振俠也笑:「不會吧,再古怪身份的人,我都見過。就算未曾見過,憑想像,也可以想得出來!」
羅開吸了一口氣:「我曾答應過他,絕不漏他的真正身份——」
原振俠知道了羅開為難的原因,心下釋然,他不等羅開說完,就道:「那你就別說,讓我來猜,是我自己猜到的,他就不能怪你!」
羅開笑得十分高興:「就算你猜不到,他見了你,一高興,也一定會告訴你他的大密的!」
羅開一再說,原振俠猜不到快要去見的人的身份,原振俠自然不是很服氣。但這時,他並不表示什麼,只是揚了揚眉。
羅開也不說什麼,同樣地,揚了揚他的濃眉——兩個人「盡在不言中」,卻又互相瞭解對方的意思,這使得他們都有得到一個知心朋友的快樂之感。
羅開站了起來:「這位朋友,肯定可以幫助你!」
原振俠試探著問了一句:「外星朋友?」
羅開卻笑而不答,只是道:「這就走!」
原振俠答應了一聲:「我向醫院說一聲!」他說著,伸手拿起電話來,可是羅開卻道:「說什麼?要走就走。醫院不是沒有了你就不行,哪有那麼多婆媽?」原振俠怔了怔,哈哈一笑,放下了電話,和羅開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乘羅開的吉普車,直赴機場,羅開的私人噴射機就在機場。上了飛機,由羅開駕機,原振俠坐在旁邊,羅開只是說了一句「我們到希臘去」。
原振俠則把自己為什麼要到「觀察地帶」去的原因,向羅開說了大概。
羅開聽得大是感慨:「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總以為自己對一切事物的接觸面夠寬的了,可是巫術,唉,我就一無所知!」
原振俠也歎了一聲:「其實,我也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