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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候,一團黑影,直朝我奔了過來。
  是一頭「都柏文」。
  我連忙從背囊裡掏出噴劑。
  「都柏文」低沉地狺著,朝我躲藏的方向衝了過來。
  我把噴劑對準「都柏文」的鼻孔,輕輕一按。
  「滋滋滋」,氣體衝向「都柏文」。
  「都柏文」一聲不哼地倒在地上。
  我待了一會。
  如果還有其它的狗,一定會很快跑過來。
  待了一會,還聽不到有狗吠。
  「呀!原來只有一條狗!」
  我拍了拍乖乖躺在草地上的「都柏文」,撿起地上的金屬管,一按掣,縮回原形,順手放回背囊裡。
  我來到了主屋門前,沿住水管,爬上二樓,鑽進了沒點燈的房間。
  這該是客房。我輕輕走到房門前,側身一聽,門外沒動靜,我拉開房門,走向走廊。
  走廊盡頭有一個房間,門關著,但門縫裡漏出了燈光。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前,輕輕推開房門。
  威爾殊正坐在一張安樂椅上,他右手拿著酒杯,頭微向右側,似乎正在沉思。
  從房間的佈置看,這應該是威爾殊的書房,四壁嵌著桃木書架,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
  角落的牆壁上,擺著一幅大銀幕,銀幕對開,是一台大型放映機。
  威爾殊今年已是古稀,退休了將近十年。
  根據報章報導,威爾殊之所以退休,並非技術衰退,而是找不到適合的工作。
  威爾殊擅長拍攝大製作,例如《摩西一生》,就花了三年的拍攝時間。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荷裡活大製作時代已成歷史,製片家為了節
  省成本,寧可開拍中小型製作,像威爾殊造樣的巨匠,製片家已不敢邀聘。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威爾殊,腳尖踩著了什麼,竟發出「霎」的一聲。
  威爾殊從沉思中醒卻過來,一看到我,嚇了一大跳:「你……你是誰,是強盜嗎?」
  我沒回答。
  「我這裡有錢,你儘管拿,千萬別傷害我!」威爾殊的語調出奇地平靜。
  「你們美國人總以為陌生人闖進屋來一定是為錢!」我笑著說:「我是你的忠實觀眾,我只想問一點關於你最近工作的資料能罷了!」
  「最近的工作!」威爾殊用手掠了一下垂在額前的白髮,詫異地問。
  「就是真健斯集團的那項計劃!」
  一聽我這樣說,威爾殊不禁伸了一下舌頭。
  「無聊!你是記者嗎?」
  我站得筆直:「像嗎?」
  「不!不像!」威爾殊搖搖頭:「記者好少有全身黑色打扮。」他頓了頓:「如果我不講,你就會用暴力逼供?」
  「我看沒那個必要!」
  「為什麼?」
  「你剛才不是說真健斯的計劃好無聊嗎!既然無聊,你沒有義務為他保守秘密。」
  聽得我這樣說,威爾殊笑了起來:「對!閣下言之成理!佩服佩服!」
  「那請告訴我真健斯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我單刀直入地問。
  威爾殊放下酒杯,道:「是電影!」
  「電影!」我怔了怔。
  「電影的名字叫《聖經》!」威爾殊坦白地回答。
  「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一言蔽之,是一部宣傳天主教的電影。電影的內容是想再現耶穌基督的生平事跡。」
  「這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對!」威爾殊點點頭,但臉上卻沒有任何欣喜。
  說完了這句話後,威爾殊的臉色沉了下來:「但是真健斯的構思,我根本做不到!雖然製作費不限,我可以用雄厚的資本拍一部大製作,但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也許是酒精作怪吧!威爾殊說話的速度慢了下來。
  「為什麼無能為力?」我詫興地問。
  「真健斯十分認真,他要求所有演員講希伯來話,而且要求我在電影裡創造一個跟死海一樣的《聖經》世界。」
  「啊!那豈不是要全外景!」我插口問。
  「這是談何容易,我自問沒這個能耐。」威爾殊苦笑一下:「還有,如果一切依照真健斯的構想,那麼一定要拍許多年,演員們有這樣的耐性嗎?電影只是一個虛擬世界!」
  「可是,真健斯的構思還不錯呀,給你大資本,任由你指揮,這不是理想的製作條件嗎?」
  威爾殊嗤之以鼻地道:「先生!唉……」他抓丁抓頭,問:「我還不知你尊姓?」
  「原!」我回答。
  「好!原先生!理想與現實是兩碼子的事。」威爾殊歎了口氣:「真健斯要求的不是虛擬,而是其實,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我聽得一頭霧水。
  「好了!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歎氣?」我問。
  「哼,我不能跟那個狂人一起工作。」威爾殊不屑地說:「最近,我跟他在角色分配上有了分歧。」
  「什麼分歧?」
  「在飾演耶穌人選上,我們見解對立。」
  「真健斯有什麼意見?」
  「他只是說等一會吧!待找到適當人選,我們便開拍。但要找到什麼時候呢?天曉得,我好失望,只好毀約。」威爾殊又拿起小几上的酒瓶,開了封:「原先生!你雖是不速之客,我還是想請你喝一杯。」威爾殊在酒杯裡,注進了半杯威士忌:「原先生!三十年珍藏威士忌,要試一下嗎?」
  「好吧。」我笑了一下。
  酒是我最佳的良伴,回想好多年前,深宵去那位先生府上喝酒的情景,如今仍歷歷在目,只是那位先生,如今已不通聞問好久了。威爾殊又在自己的酒杯裡倒了酒。
  「為深夜來客乾一杯!」他舉起酒杯把威士忌全倒進口裡。
  我望著威爾殊先把酒倒進喉嚨裡,這才開始呷酒。
  一沾唇,就有一種麻癢的感覺。
  「糟糕!」我暗叫不妙,待要警告威爾殊,但已太遲了。
  只不過是數秒,威爾殊這位大導演,已變成了一具屍體,躺在安樂椅上,動也不動。
  (有人在威士忌裡下毒!)
  我立即把酒倒在地上,然後將酒杯納入懷裡,我要毀滅一切證據,免得被警方視作嫌疑犯。
  (為什麼要殺威爾殊?為什麼要用下毒的手段?)
  我一邊想,一邊走到書桌前,開始搜索。
  書桌右邊第三個抽屜正處半打開狀態,我探手進去。摸到了一幅地圖。
  在猶他州的中心部分,有一個用紅筆打圈的記號,同時還綴上類似「日程」的數字。
  這裡大概就是威爾殊心中的「虛擬世界」吧!
  我把地圖拿在手上,匆匆地離開了書房。
《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