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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了:組織知道了他的行蹤!
  那個他曾在遊艇之內,黑暗之中,恣意愛撫過的嬌小玲瓏的胴體,一定也在這架飛機之中,只不過他不知道那女人如今是什麼模樣而已!
  羅開有點自暴自棄起來——不論他如何提防,看來都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如不必再提防和做作了!一決定了那樣做,羅開感到了一種異樣的輕鬆,他不停地喝著酒,和一個身型高大的澳洲空中小姐調笑著,而且在起飛之後一小時,他像是一個沒有絲毫心事一樣的嬰兒很快睡著了!
  羅開改變了他的計劃,那是當他確切知道自己計劃得再周詳,暫時還絕對無法勝過組織之後的親折決定。他本來還要兜一下圈子,掩飾一下自己的行藏的,但這時,他在到了澳洲之後,直飛斐濟島,然後,就來到了目的地,瓦托亞島。
  在吹上身來,使人懶洋洋地熱帶海風之中,羅開躺在高大的椰子樹下,輟飲著甜中微帶辛辣的土製酒,半瞇著眼睛,在等候著組織進一步的指示。
  海灘上的人很少,這個充滿熱帶風情的小島並不是什麼旅遊勝地,兩座看來相當宏偉,但是式樣已很古老的酒店是島上唯一可觀的建築物。沙灘是屬於酒店的,膚色黑得像緞子般光滑的女郎,用她們修長的美腿和飽滿的胸脯,引得盯著他們的男人想人非非。
  羅開已經到了三小時了,完全沒有新的線索,使已經對自己喪失了大半信心的羅開,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線索,這個小島根本不是第二次聚會的一個中間站!
  他把喝乾了的酒杯,放在身旁的沙上,一個女侍立時迎過來,問:「先生,要不要再來一杯?」
  女侍俯著身,豐滿的雙乳像是要從少量的布托中彈跳出來一樣,相貌並不美,但是厚厚的嘴唇,卻另有一種令人想人非非的力量。
  羅開搖著頭,女侍盡她的可能,嬌笑著,走了開去。羅開伸手到身邊去摸煙,手背上突然感到了一下輕微的疼痛。
  羅開陡地震動了一下,他看到一隻鴿子,正在他的手背上輕啄著。
  沙灘上有各種各樣的雀鳥,最多的就是鴿子,一隻鴿子在任何人的身邊,都不會引起注意,只是取了煙,縮回手來。可是那只鴿子跳躍了一下,卻跳上了他的胸口,停了下來。
  這就有點不尋常了,羅開立時發現,那鴿子絕不是普通的鴿子,它的體型比較瘦長,頭上有略為凸出的小小羽冠,以他的豐富常識,他立即認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品種之一的土耳其信鴿。
  這種信鴿在接受訓練之後,可以飛行數千公里去尋找它要尋找的目標,那是喜鴿人士夢寐以求的名種,決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個孤懸在太平洋中的小島上的!
  信息來了!羅開立時想到了這一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在鴿子的背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鴿子並不躲避,羅開迅速在鴿子披滿了柔軟羽毛的身上輕摸著,在左腿之上,他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突起,當他將之摘下來之後,那鴿子立時沖天飛起,速度是如此之快,使人確信即使有什麼獵鷹要去追逐一頭土耳其信鴿也不容易成功的傳說是真的。
  羅開取到的仍然是一顆小珠子,他把那顆小珠子捏在手裡,手心直冒汗,吸了一支煙之後,他才回到房間裡,通過袖珍型的微型軟片觀察器,看到了組織的指示,當他看清楚那幾行指示之後,他呆住了。
  剎那之間,他感到了無比的憤怒,那種憤怒,甚至今得他全身發熱發顫!
  微型軟片上的指示其實十分簡單:「你必須去殺一個人——別懷疑指示傳遞錯誤,組織知道你厭惡殺戮,但你必須執行指示。你要殺的人,有著明顯的黃和黑的交叉方格目標作辨認,下手時千萬別有任何猶豫,這是組織給你的建議。當你完成這項指示之後,你自然會得知正確的聚會地點。」
  過了好一會,羅開才能令自己鎮定下來。
  他,作為一個冒險家來說,他從事過許多世人想也想不到的事,可是他厭惡殘暴,他從來不殺人,甚至連想也未曾想到過殺人!
  而如今,組織卻指示他去殺人,殺一個和他毫不相干,可能連見也未見過的人!這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麼挑戰,而是一種對他人格的最大侮辱!
  羅開立時就有了決定,當然不遵從這個指示,就算承認失敗,從此被組織踢出去,也比違反做人的根本原則來得好!
  他隱隱感到,這個神秘組織的首領,簡直不是人,而是魔鬼!組織的首領似乎可以直窺每一個人的內心最弱的弱點,然後加以利用!像要他去殺一個人,如果他真是依照指示去殺了人,羅開知道,他就會再也沒有自尊,徹頭徹尾淪為組織的奴隸了。
  羅開在激動和憤怒之中,心中在叫著:「算了,不必再和這個組織鬥下去了!認輸算了!」
  他無目的地揮著手,身子也團團轉著,使他看起來,和房間天花板上吊著的古老風扇差不多。他把微軟片放在地上,用力踏著,蹂著,來表示心中的憤怒!要不是傳來了敲門聲,他可能還要再激動下去。他拉開了門——當他打開門時,他已經完全恢復了鎮定。門外的人,便呆了一呆。
  那是一個穿著當地土著傳統衣服的土著女郎。羅開從來也想不到,一個黑種女郎可以這樣動人,她的臉容是那麼細巧清麗,看來有點怯生生地站著,手不知向那裡放才好,向羅開看了一眼之後,立時低下頭來,用極動聽的聲音道:「先生,我是你的!」羅開呆了不到一秒鐘,在那一秒鐘之際,他已對那女郎的來意,作了五六種揣想,而他最後的揣想是,那是酒店娛樂單身男性住客的一種把戲。羅開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娛樂,從來也不會。
  他微笑著:「歡迎,歡迎!」
《鬼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