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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陳長青的行蹤通知了溫寶裕,溫寶裕也訝異不止,道:「會不會是那個私家偵探怕我去砸他的招牌,所以胡言亂語,搪塞一番?」
我對著電話大吼一聲:「你才胡說八道,小心我提議你母親逼你進中藥訓練班去受訓,好接管你的家庭事業。」
溫寶裕嚇得連連吸氣,對小郭的調查,總算不再懷疑。只是每隔一兩天,就要和我在電話中討論一下,陳長青究竟到那魯島去幹什麼,不勝其煩。
在這段期間,我另外有事情在忙著,一直等到在澳洲腹地的那個大泥沼邊上,目擊了那一雙有著驚人發電力量的雙生子,駕著他們父親當年留下來的宇宙飛船,破空而去之後才回來。
(那一段離奇的經歷,記述在「電王」這個故事之中。)
一進屋子,我看到一大疊溫寶裕的留字:「陳長青回來了,他不知受過什麼打擊,十分可憐,快和他聯絡。」
老蔡搖著頭:「這孩子,一天就不知多少電話來,煩都給他煩死了。」
白素也搖著頭:「陳長青的情形有點不對,我已經把蠟像館的事詳細對他說了,他只是聽著,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我問:「他沒有說這些日子在幹什麼?」
白素仍搖頭:「他簡直什麼都不說,真難想像陳長青不說話。」
我也不禁駭然,是的,真難想像陳長青不說話,這傢伙,平時話多得像飯泡粥一樣,如果他忽然之間變得什麼話也不肯說,或是不想說,那自然一定有什麼變故在他身上發生了。
我甚至連臉都不洗,就拿起了電話來,電話一響就有人聽,那是溫寶裕的聲音,他大聲嚷著:「哈,你回來了。」接著,又聽到他在電話中對另一個說(自然是陳長青):「衛斯理回來了。」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形下,陳長青一定會立時把電話搶過去,向我嚕囌一番的。但這時,我聽不到他發出任何聲音,隔了一會,仍然是溫寶裕在和我說話:「我們立刻來看你。」
他講了一句,就掛上了電話,反倒是我,握著電話發了片刻楞,才轉頭對白素道:「他的情形,真有點不對頭。」
白素立時點頭:「看他來了之後怎麼樣。」
我設想了幾種情形,可是實在想不出什麼來,連陳長青為什麼要到那魯島這種小地方去,也想不出來,自然只好等他來了再說。
陳長青來得也比我預料中遲,通常二十分鐘他就可以到,他是一個相當性急的人,做事不會拖泥帶水,而且我們是真正的好朋友,許久不見,他一定急於見我。
眼神空洞如陌生人
我和他的友情,是無可置疑的,在「追龍」這個故事中,他甚至代表我去進行生命的冒險。
可是這時,他幾乎在一小時之後才來到,而且進來的情形,看了實在使人心寒。
白素去應門,門一開,就聽到溫寶裕大聲叫嚷的聲音,我立時迎出去,卻看到陳長青是被溫寶裕拉著進來的,看來,他自己根本不願意來。
如果自溫寶裕放下電話之後,一直是這種拉拉扯扯的情形的話,那麼,一小時可以來到這裡,溫寶裕一定盡了最大的努力。
這時,溫寶裕好不容易把陳長青拉進了門,陳長青卻還想退出去,溫寶裕的行動十分敏捷,一轉身,到了他的身後,用力一推,又將他推得向前跌出了一步,才算使得陳長青在我住所的客廳之中站定。
看到了這種情形,我真的呆住了,不知怎樣才好,連招呼都忘記了,我的驚諤,不單是因為陳長青的態度,而且,更由於他的神情。
陳長青本身是一個對幾乎任何事情都興致勃勃的人,在以前有他出現的場合之中,都使人感到這一點。可是這時,他神情之落寞和無精打采,疲倦和提不起勁來的那種樣子,簡直令人看來心酸,說他這時的心境,像是槁木死灰,絕不算過份。
白素這時,在我身邊經過,低聲說了一句:「比上次我見他時,好像又嚴重了一些。」
我一面點頭,明白白素的意思,叫我應該好好和他談一下,一面仍然緊盯著他。
他像是有意在迴避著我的眼光……如果真是那樣,倒也好了,可是他又像是在望著我,眼光空洞而茫然,看起來,像是那是一雙沒有生命的眼睛一樣。
我過了片刻,才道:「請坐。」這兩個字一出口,我就知道說錯了,以我和陳長青的熟稔程度而言,何必再說「請坐」這樣的話?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因為這時在我面前的陳長青,看來既然像是陌生人一樣,他又一直僵立著不動,那我說一聲「請坐」,也是十會自然的事。
果然。我這兩個字才一出口,陳長青的臉上,就泛起了一絲十分苦澀的笑容,喃喃的道:「請坐。」
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溫寶裕雙手抓住了陳長青的手,拉著他到了沙發前,道:「坐下再說。」陳長青坐了下來,眼神空洞,聲音也十分空洞地道:「是不是又要說:倒茶?」
我一聽得他這樣講,不禁有點冒火,伸手直指著他,道:「喂,有一點你要弄清楚,不論在你身上真有什麼事發生,還是你在裝神弄鬼也好,要是你不把我當朋友,只管請便。」